陆地之舟爬犁

爬犁一词，原系满语“法喇”的音译加意译的复合词。清代道光年间吉林堂主事萨英额撰写的《吉林外纪》中关于“法喇”有如下注释:“棺床也”，“似榻无足，似车无轮，冬日御之。亦有施毡幌及抱皮围者，以马牛骡挽行冰雪中，稳健便利。”并附乾隆御制诗一首:“服牛乘马取诸随，制器殊方未可移。似榻似车行方便，日冰日雪用皆宜。孤篷虽逊风帆疾，峻坂无愁衔撅桅。太液枪床龙凤饰，椎轮大格此堪思。”这段诗文就把爬犁的种类、特点、优越性作了较全面的概括。有的资料说爬犁是泊来品(如《吉林师大学报》1959年3期的《解放前黑河地区鄂伦春族历史调查》），甚至说是来自俄罗斯的哥萨克。这是不确切的。可以肯定地说，爬犁是我国北方少数民族发明创造的。它在发展生产、抵御外族侵略及改善人民生活中，曾经起过不小的作用。据《通典》记载:早在春秋时，堪察加半岛上就居住着“流鬼人”(肃慎人，满族的先民)其俗多狗，惯使狗爬犁。原始人由于受日月和瓜果葫芦等圆形或球形体的启迪，发明了圆轮，这就有了车。这是个重大的发明，在人类生产发展史上不窗是个技术革命。在汉、唐等典籍中我们可以看到肃慎、室韦、渤海国以及契丹、辽、金等古代北方少数民族在交通运输中大量使用车船的史实。渤海国的炼铁业、煮盐业已较为发达，制造车船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爬犁!其实古肃慎时就有结构简便的爬犁，称之为“拉杆”。而爬犁的使用可以说是与舟车同步进行的。我国著名社会学家凌纯声在其所著的《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一书中，在“交通”一款中援引了《明一统志》卷29《狗车木马》的一段文字二“俗有狗车木马轻捷便之。狗车形似船，以数十狗拽之，往来传递;木马形如弹弓，系足激(疾)行，可及奔马，二者止可冰雪之上。”狗车即用狗拉的雪车，又名冰床。赫哲人名之为“托尔基”，汉人名之为“狗爬犁”。木马即滑雪板而清代康熙年间的学者高士奇所著的《启从东巡日录》在“法喇”条中注释为:“爬犁也。车而无轮，犁而有箱，载不以盈，险不以倾，冰雪时利用焉。”同样是清代学者曹廷杰在其所著的《西伯利东偏纪要》中对爬犁作了这样的描述：“以数犬驾舟形木架，长一丈二尺，宽一尺余……曰狗爬犁。”魏声献的《鸡林旧闻录》也作了类似的描述:“以数犬驾舟，形如魏……”又据《黑龙江述略》载:“江省辖境，有使犬使鹿二部，也驾爬犁，与牛争先。”清代张凤台编撰的《长白汇征录》在“法喇”条中说:“驾牛驾马，利行冰雪，冬春之间最宜。”他也吟诗八句:“驾木施箱质莫过，致遥引重利人多。冰天自喜行行坦，雪峨何怨岳岳峨。骏马飞腾难试滑，老牛缓步未妨践。华轩(华贵的乘座)试有轮辕饰，人弗庸时奈若何。”他还加按语说:“碾冰踏雪轧轧有声，尽一日之利，可行一百五十余里，运满载之货可装一千二百余斤。”魏声酥的《鸡林旧闻录》亦称:“清初有所谓使犬部者。如今临江等处，每于江上结冰，用狗扒犁。俄境亦有之。其狗皆肥壮而驯，一扒犁以数狗驾之，而头狗价最昂，俄人购者往往一狗值四五百羌洋也。使鹿部更在使犬部之外，而使犬部亦能使鹿。即如四不象，复非常鹿，其形高大如马，身无斑点，谓之马鹿，兴凯湖以北多产此，可以驮重致远。”元代周密撰写的《祭辛杂》续者上《狗站》条载：“高丽以北，其地极寒，海水皆冰，自八月即合，直至来年四五月方解，人物行其上，如履平地，站车往来，悉用四狗挽之，其去如匕。”狗站是元代官府设的骚站之一，主要用狗拖雪橇作为交通工具。据《元史·兵志四》载:“元设站户三百，狗三千只。”综上所述，可以作出这样的结论:爬犁在我国古亦有之，在北方少数民族地区被广泛使用着;爬犁只适宜在北方冰雪覆盖地区使用，“殊方未可移”，最早使用的是狗爬犁和驯鹿爬犁;爬犁像车，像舟，似橇，似棚，又似床;名称也几经变化，如狗车、雪车、冰床、棺床、雪橇、扒犁，最后趋于一致称爬犁;爬犁宜于冬春季使用，已越出少数民族地区的有限范围，被北方广大群众所接受;在冬春季冰雪运输中，爬犁是车船牛马所不能替代的。爬犁是北方冬季运输的最佳交通工具。每到冰天雪地时，平畴原野和山岭沟壑布满了降陌纵横的凹形爬犁辙印，有如凹形的路轨。人们在制作爬犁时约定俗成，相沿成习，辙距统一，绝不会出辙或不人辙.为了减少爬犁道的摩擦系数，人们在运送物资时，要洒水在爬犁道上，结冰以后，爬犁道光滑明亮，称之为响道，爬犁行走其上，轻捷疾快。爬犁分许多种类。从驾驶的畜力可分为狗爬犁、驯鹿爬犁、牛爬犁、马爬犁。也不是任何一种狗都可以拖拽爬犁。这种狗个头大，四肢粗壮，蹄掌厚大，“四只眼”，叫声粗憨洪亮，耐寒有力.这种狗只可驭使，不能狩猎。在山区，还有人拉的小爬犁。在近代，爬犁还和机械化运输相结合，产生了用拖拉机拖的爬犁。这种爬犁构架大而坚固，包铁箍，无辕，多为林场冬季采伐木材所用。乘载物和运输目的不同，还可以分为乘人爬犁、载货爬犁和山区特有的拖运木材的疙瘩爬。乘人爬犁称暖棚子，有的叫冰床、棺床，好像轿车，装有篷架，外面包裹毡炜，里面铺有兽，放着炭火盆。坐这种爬犁的多是妇女和显贵，乘坐时，边把脚伸进兽皮里，边烤火取暖。而疙瘩爬犁是专以用作从山上往山下拖运木材的。因坡陡路滑，疙瘩爬犁很实用。这种爬犁用带根须的树作辕，树根触地，增大摩擦力，行走起来平稳安全，有时夏天从山上往山下运木材也使用这种爬犁。所以又称作倒植子爬犁。顺便说说狗的驯练.狗需经过驯练才能上套拉爬犁的。小狗初上套时不往前奔，而是横行外挣。除了鞭打外，还在狗的头前部位戴个夹子，挂上一块肉，狗想吃肉，又够不到，就奋力照直前行，但它总也吃不到这块肉，却由此学会了拉爬犁。虽然现代交通工具不断发展更新，但在北疆，尤其在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地区，爬犁仍然是人们从事生产劳动不可或缺甚至也不能替代的交通工具。有着几千年历史的爬犁，它的生命力仍然还是那么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