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苏轼传》
苏轼,中国传统士大夫的偶像。
苏轼通达时入居中枢,为帝王师,为文坛领袖;落魄则屡遭迁贬,以致万里投荒,潦倒无依。十几年的贬谪生活是他人生中最沉重的经历,苏轼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最终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超然物外的人生境界。他的旷达、坦荡,还有诙谐的个性,值得后世敬仰。
苏洵给儿子取名为“轼”,就是希望他人生在世不可以太直露,应该有所外饰。然而,苏轼终究不懂外饰,他真挚坦率,每与人交谈,无论亲疏都吐以肺腑之言,结果一生屡遭贬斥,历尽风波。但是,正是这种心灵本质,成就了他的人品和文品,使他和他的作品具有永不衰减的魅力。
世事惟艰力难任
苏轼,他作为一名封建士大夫,一旦踏上仕途,他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他的人生之路就必然随着朝政的更迭演变,蜿蜒曲折地向前伸展。
苏轼反对王安石变法,他不断的在正式或非正式的场合发表意见,非议新法,并完整系统地阐述自己的新法的不满,但这些文章都如一片划过水面的碎石,不一会儿就悄无声息了。但倔强坚持的苏轼依然要尽谏诤的责任,他继续上书,但依旧如石沉大海。苏轼一而再,再而三地批评新法,也令神宗皇帝很不高兴。
一次次徒劳的争辩,使苏轼对政治渐生倦怠。回想十年前初次入仕途,是何等奋发昂扬,满以为凭着自己的热情和才智可以干一番匡时济世的大事业。如今身历其中,才发现年少时孜孜以求的理想就像海市蜃楼,渺不可寻,现实政治恰如儿戏一般荒谬。
神宗既已对苏轼产生不悦之感,惯于罗织罪名、排斥异己的小入便觉得有了可乘之机。苏轼深感人心险恶,再也不愿在这是非之地下去了,于是上疏请求外任。神宗无可奈何地摇一摇头,批示“通判杭州”。
惟有悯农心尚在
苏轼到任徐州不久,黄河大堤决口,徐州城南面两山横截,大水无处流泻,完全汇于城下,一直向上猛涨,水位高达两丈八尺,超过城中平地一丈有余。
苏轼在稳定好慌乱的百姓后,立马冒雨前往禁军营地请求支援。苏轼整天身披蓑衣,脚穿草鞋,拄着木杖,视察每个最危险的地方,亲自指挥抗洪抢险的艰苦战斗。连续数周,他过家门而不入,晚上住在城墙之上,随时处理突发事件。
在这种可怕的日子里,苏轼不仅身劳力瘁,而且忧心如焚。但是在救灾的现场,在众人的面前,他永远以乐观自信的形象出现,鼓舞着人们不懈地奋战!
这场大水历时七十多天,直到七月初五,才渐渐消退。事休整之后,他又未雨绸缪地筹划着加固防水工程,以防明年洪水再来。
只要苏轼在任,他就一直在为百姓考虑,他深入人民中间,走进每一座村庄,遇见每一位农夫,都忘不了关切地询问他们的生产和生活。
对于苏轼来说,徐州的生活还是比较顺心遂意的。三月,朝廷令下,苏轼移任湖州知州。临行的这一天,他骑马出城,发现城门内外、官道两旁,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父老乡亲。歌管凄咽,哀声一片。人们争相拦马拉缰,苦苦挽留位贤良的知州不要离去。他们衷心感谢苏轼领导他们战胜洪水,保全了生命、子孙和家园。
柏台霜气夜凄凄
苏轼因为他在文学艺术方面的卓越才华以及广播的学识、无与伦比的性格魅力,使他成为全国上下妇孺皆知的人物,神宗平日也喜欢读苏轼的文章,但神宗对苏轼的喜爱令某些嫉贤妒能之辈不由得妒火中烧,他们怕苏轼被皇帝重用,便想尽办法诽谤苏轼,从他的诗文中找出一些表示苏轼“愚弄朝廷”、“斥责乘舆”的蛛丝马迹。
不久,厄运逼近苏轼,八月十八日,苏轼被投入牢房,李定诸人找出近百首他们认为有问题的作品,一首首审问,他们或软磨,或硬,或恐吓,或威逼,三番五次,轮流展开心理攻势,直到苏轼承认他们的曲解,否则就没个完结。
从八月二十到十月中旬,将近两个月的审讯,苏轼在精神上和体上都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凌辱和折磨。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这小人无所不用其极,动辄大声辱骂甚至扑打,为目不足,继以夜审。
十二月二十八日做出终审判决,从轻发落:苏轼贬官黄州。囚禁整整一百三十天之后,苏轼终于从那有如百尺深井的幽暗监牢里走了出来。
百日系狱并没有磨去苏轼一身豪气,虽然因作诗招祸,虽然明“平生文字为吾累”,却仍然不肯放弃诗笔,仍然自喜“诗笔如神”,池还要继续倔强地吟咏人生,指斥时弊,这就是他对这场延续数月的冤狱的回答。
吟啸徐行迎风雨
苏轼于元丰三年(1080)二月一日抵达黄州。他的正式官衔是责授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充黄川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
放下行囊之后,苏轼独自闭关在小屋里,又不免回想起这一年来惨痛的经历。这场从天而降的祸事,使苏轼对外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战栗。苏轼很少说话,也不和人往来,更不去人家里拜访。虽然出狱已近半年,受创的心灵依然悸痛不已。于是,苏轼开始寻求一种高层次的精神救赎,他开始静坐默修,学习佛学,并从中进行自我反省与批判。即使被贬谪,苏轼还是随时准备为国民奉献自己,这种崇高、伟大的人生信念,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绝不是残酷的政治打击所能动摇的。
在黄州这样偏僻的小城,生活是极端的枯寂乏味,但是,苏轼不会让自己长久地沉浸在郁闷忧思之中,很快便想方设法地自寻其乐。他每天布衣草鞋,不论远近,出入于荒山大江、修竹古木之间,与田间的农民、水滨的渔父、山野的樵夫、市井的商贩随意地聊天说笑,无拘无束,偶尔碰上个极不善言辞的人,实在无话可说,他也要没话找话,求人家说个鬼故事听听。
旷然天真的普通人的生活,使苏轼紧张的心理得到缓解,趋于平和。久而久之,苏轼在那里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还开垦了一块在黄州东门外的荒地,将其取名“东坡”,他也自号“东坡居士”。这个自号意味着苏轼对白居易晚年“知足保和”思想作风的仰慕,意味着苏轼想上的一个重大变化:佛老思想成为他在逆境中的主要处世哲学。
苏轼在自然的怀抱中,在躬耕东坡的收获中,在静心的书斋生活中,度过了贬谪生涯的最初两年,完成了他的信念重组,从最艰难的境地里走了出来,从最怕的精神危机中走了出来,巨大的挫折促成了他思想的成熟,深邃细密的人生思考又丰富了他的性格内涵,使他在人生境遇的最低谷迎来了思想艺术的第一个高峰,给中国文学史掀开了辉煌灿烂的崭新一页!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