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奥运小说】杨芳《奔跑》
文/杨芳
【作者简介】杨芳，绵阳安州区人。只想把看到的、听到的、触动过内心的，用文字记录下来，属于你的、我的、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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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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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航；随风飞翔有梦作翅膀，敢爱敢做勇敢闯一闯，哪怕遇见再大的风险再大的浪，也会有默契的目光。——《奔跑》羽泉
“砰……”，随着这高亢地枪响声，运动员们箭一般冲出去。我想400米算得上田径项目里比较有难度地一项，速度、耐力、爆发力、持久力，缺一不可。王文是我们班在这个项目的中流砥柱，也是体训队里的明日之星，已是国家二级运动员的他，在此次校运会之后将去省城考国家一级运动员。
“王文，加油，加油。”每次王文参加比赛，赛道边都会跟着一个瘦弱的女生，陪他一起跑完所有赛程，并且从不掉队。我很吃惊这个女孩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能量，但每次校运会赛场上却没有她参赛的身影。
“那是他女朋友。”闺蜜在我耳边嘀咕着，“但又听说不是，每次不管练习还是比赛，都那样陪他一起跑。”
“那是他体训队的‘陪练’，听说每天训练都是这样。”班上有名的“大嘴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身边，“听说那个女生有点厉害，一级运动员哦！”
我听着他们的八卦，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文，想起了昨天晚自习后他把我拉到看台最高处的场景，“明天，一定要在这里，看着我。”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说出这句话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突然，领先的王文慢了下来，我看到他的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糟了，拉伤了！”我在心里嘀咕着。我看着夜空的星星，“嗯，明天你跑完200米，我就到这里来看着你冲过终点线。”我并没有想要拿下搭在我肩上的手，那时候的我以为我和他只是哥们儿。“我去看台上。”甩下这句话后快速跑开，留下一脸茫然的闺蜜。
我的脑中不停地想着，那个陪在他身边一起跑的女生是谁？他是不是受伤了？他为什么让我站在看台上看他的比赛？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在脑海中不停地打转，“王文，加油。王文，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当我终于从人群中挤上看台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五十米了，王文的脸因疼痛变得扭曲。“文，加油。”我挑着大家呐喊声的间隙大声地喊了出来。王文抬头看了一下我，突然加速，这最后的五十米一直是他的优势，几乎每次都会在最后赛段超越所有对手。我最欣赏他的就是这点，永远都会在最后时刻带给我惊喜。
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王文冲破终点线，这一切我并不意外，也许大家和我一样，冠军是王文的囊中之物。而那个陪他跑完全程的女生突然消失在人群中，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王文带的一个学妹，并非谣传的女朋友、陪练什么的。
当王文从领奖台上下来时，我更加肯定他已经受伤了，别扭的笑容在诉说着他此时锥心刺骨的疼痛。我默默地坐在看台上，看着人群从他的周围涌向跳高赛场。王文向我举起奖杯，示意我过去。我快速地冲下台阶，跑到他的面前，“喏，送给你。”奖杯靠着我的心口，我却不知该不该接，“拿着吧，运动会结束后记着来体训队报到就行。”
“你受伤了？”我并没有拿着奖杯，而是蹲下去看他的脚踝，已经明显地红肿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你答应了，我就去。”
“可是，我……”我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写满了真诚，还有后来我才知道的最青涩地感情。
“来吧，我每天陪你练习。”王文还是那样看着我的眼睛，“你不来，我就让脚踝一直肿着。”
“可是，你，还是先去医务室吧，下个月就要去省里考试了，不能耽搁。”我终究还是接下了奖杯，拉了拉他的手臂，“进体训队的事，让我想想。”
“走吧，晨熙，去医务室吧，我要尽快把伤医好，等着你来体训队。”王文搂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朝着校门口的医务室走去。
王文，汪晨熙，我们两个人注定会因着400米纠缠在一起，就像后来队友们喜欢把我们的姓氏对调一样，即使过去十几年，我们依旧无法忘记彼此。
“恭喜王文同学考到国家一级运动员，这对他将来考大学是非常有利地。”我第一天到体训队报到，就听着刘老师夸着他的爱徒，心里无比激动，仿佛这就是我自己的荣耀。“明天，王文就回来了，他是我们队里第一个一级运动员，是我们所有队员的榜样，明天下午集训结束后，在校门口的三合饭店给他庆祝。另外，也欢迎我们的新队友，汪晨熙同学。”老师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
“恭喜，恭喜。”王文开心地笑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对了，我们队加入了一个新队友，听刘老师说是个很有天赋的女生，200米、400米、800米、1500米，太强了。”这个手舞足蹈介绍着我的队友，就是后来因我而受伤，错过了当年高考的小林。“嘿，想什么呢？”小林推了一下呆若木鸡的王文。
“哦，我在想，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人才？”王文从兜里掏出天下秀，“来来来，抽支烟。”谁都知道抽烟不好，可一下午的高强度训练下来，每个人都会在饭前抽一支，缓解一下疲惫。
晚自习时王文把我拉到操场，还是看台最上方那个地方，初夏的夜空繁星点点，同学们都在上自习，操场显得格外寂静。靠着看台的墙，看着墙外昏暗地路灯照射下的河堤，听着河水哗啦啦流过，王文双手握住我的手臂，看着我，“你终于还是来了体训队，我等你很久了。”
“我一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过高强度的训练，所以……”我自然地把手搭在王文的腰间，看着他的眼睛，“其实，我也想每天和你一起训练，一起汗流浃背。”
王文不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王文的双手突然用力地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轻轻地将嘴唇放在了我的唇上，一只手搂着我的腰间，另一只手拉着我的手环抱着他。我没有反抗，也没有闭上双眼，看着天上的星星，当王文的舌头缠住我时突然把他紧紧地搂住。
“我们回教室吧。”我并没有在他停止亲吻时扇他一耳光，也没有羞涩地跑掉，只是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下看台的台阶，当走出操场大门时轻轻地放开他的手。
“晨熙……”王文拉住我的手。
“老师会看见的。”我还是倔强地松开了他的手。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那一晚的松手，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也让我和他走向不同的世界。
我和王文隔着一道玻璃幕墙，看着彼此的眼睛，电话拿在手上，却迟迟不愿放在耳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面容憔悴的王文，穿着囚服，虽然他一直笑着，可我的内心深深地自责。
“说吧，晨熙。”还是王文打破了这静得可怕的气氛，把电话放在耳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还记得我们在体训队的那些日子吗？”
“嗯，记得，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参加校运会。”王文脸上依旧堆着笑容，却掩饰不了他的疲惫。
“嗯，我进体训队之前你受伤的那场比赛，你去省里考一级运动员，后来我因为受伤不得不离开队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从脸上滑过，就像刀子划过一样的疼。“还有多久出来？”
“一年。”王文把手放在玻璃上，“别哭了。”
“不要忘了我们一起拼搏的日子，不要忘了我们克服伤痛的日子。”我把手放在玻璃上，仿佛摸到了他的手。
“晨熙，别哭了。我是走了一条弯路，可我从未忘记过那些日子。”王文的手在玻璃幕墙上轻轻地移动着，在我手停放的那个位置，就像曾经的我们一起庆祝胜利一样。
“为什么？”我始终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认识多年的人，这个曾经的体育之星，怎么会沾上毒品。
“我不知道这些年来发生的事该从何说起，我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沾上毒品。”王文在说起这些时无比淡然，就像是在说他人的事，“我只记得被抓时，一群人在我家一起吸毒，然后……”
“不用说了。”我打断了他，“这一切都不再重要，都是过去了的事，重要的是以后。”
“相信我，出来之后，我会从头开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王文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
“嗯。我相信你，这么多年来，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到训练的那些日子，就不会再觉得艰难。”我也随着他的手一起移动着。
“回去吧，我犯的错，接受该有的惩罚。你也要坚强地面对人生的每一次历练，就像在跑道上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极限一样。”王文一直保持着微笑，这笑容，和曾经冲破终点线时的笑容一样。我知道，在他内心深处，那些训练的日子磨练出的意志并未消失，在社会迷失方向的他并未迷失自我。
走出监狱大门，抬头看着天空，虽是晴空万里，我却看到了那年初夏繁星点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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