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杨保志《一个人散步》
文/杨保志
【作者简介】杨保志，戎马26年，转战大江南北，曾在新疆、甘肃、广东、广西、海南等省操枪投弹，2013年底，转业至广东省工作。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等报刊、电台、获得“中国新闻奖”副刊奖银奖、铜奖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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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对于有些人来说越来越成为奢侈的享受。他们把散步简单地理解为“走走”。可“走走”谁不会！这一“走”，有些人就误以为是散步。
当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已在自己的室内踱过无数个来回。我突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反背了双手，俨然一个将军。我让思绪飞翔，神游八极，皇天厚土，白云苍狗，尽在胸中起伏。
请不要忘记我是一个人走动，并无随从。有些人喜欢东拉西扯，像打群狼一样隆重。那样的走动，永远都不是散步。欧阳修把老百姓呼来喝去，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这样的排场不是散步；苏东坡“左牵黄，右擎苍”，又是衾帽，又是貂裘，拿全城人民当儿戏，纯属作派，更谈不上散步。
散步必须是一个人的，至少在思想上是一个人。一个人一旦进入“散步”的境界，不管他在何方走动，他的胸中都会拥有千山万水、姹紫嫣红。
散步不必计较当前的环境，或江河湖海，或田园山村，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去散步。
散步就是要忘乎所以，甚至于连自己的脚步都不必听到，而心却在另一个世界生长、游走。
有人把散步理解为“散心”，只在心情很糟的时候才去散一散。带着情绪，带着苦怨，带着愤闷，这怎能达到散步的境界。至多也只是分散一下注意力，给自己一点麻醉，而身心并无愉悦。
还有人在高兴时散步，这不是带有功利的目的，就是含有张扬的嫌疑。所以说，只要能忘记，在自己的斗室里也可以散步。
一个人的世界，他必然清静；一个人走动，他必须自由；一个人忘记功名利禄，才觉得飘逸和超然。
有些人一提到“散步”转身就向外走，哪里山青到哪里，哪里水秀逛哪里，甚至还带上鱼钩，体验所谓的“田园风光”。可千百年来，谁承认姜子牙、袁世凯的垂钓是散步。
旅游不是散步，高兴了不是散步，锻炼身体更不是散步。真正的散步是一个人可以走一个晚上，而不必计较天是否已接近拂晓，哪里有一声狗叫也不必听见。既便是坐一个晚上也很无所谓啊，这叫心灵的散步。
我曾一个人独坐至天明，而心灵并无劳顿。思想在高空中游走，因为无所求，所以才觉得舒畅而自由。
有些人躲进深山老林，像许由、巢父那样，像伯夷、叔齐那样，像范蠡、陶渊明那样，与人世有太多的忌恨、太多的芥蒂、太多的计较，躲得再远，也不是散步。所以，诸葛亮躲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刘伯温退休了又去上班，他们最终都未能让自己的灵魂安静。
我曾端坐在室内聆听楼上楼下的脚步声，有沉重的，有轻盈的，有快捷的，有缓慢的，有害怕损坏了鞋子而故意抬起脚尖的，也有穿了拖鞋自由上下的。我无意说出这些“脚步”的好坏，或者哪一种更符合道德标准，但其中有一双拖鞋的声音无疑是最无所拘束的。我认为“他”是在散步，开门一看，却是个稚气十足的小女孩。
我也曾聆听过领导者那坚定的脚步声，注意过父亲收工归来后疲倦的脚步声，我甚至可以埋伏一个上午去等待恋人那让人心跳的脚步声……正是因为有太多鲜明的个性，必然夹杂了现实因素，我仍不认为那是散步。像刘伶那样，只管向着荒野里奔去，穷途末路，折道而返，那才是真正的散步啊！
有人一定会说“你为什么散步”，抑或“你散步的目的是什么”，我仍坚持说，散步是不需要目的，想走就走了；要走多快就走多快，而自己几乎是身不由己。抬头一看，月明星稀；抬表一看，正是子夜时分。好啊，这就是散步。
我可惜自己不是只蚂蚁，而听觉又不灵敏。如果我能听出蚂蚁整天窜上爬下、拖来抢去、登堂入室的脚步声，我对那种生活、那种步伐仍不会嘉许。
有一天中午，母亲一声呼唤，正在觅食的鸡们、鸭们拼了命也要争到第一口稻谷的脚步声真让我胆颤心惊，那是一种奋不顾身的冲杀、无所畏惧的奔腾。反倒是一只无关紧要的狗，正无关紧要地走来。它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更没有理视鸡婆们的纷争，一伸懒腰，竟当地睡下了。这不是“散步”是什么！
许多天来，我就带着这个感悟调解自己的生活，慢慢地也就无所畏惧了。有圣者言：“无知者无畏。”这并不完全正确，杞人“忧”天，还不是源于他的无知，而是源于他的心界。
嚯！让心灵散步就是让自己活得更自我，更率真，更能直面人生！原来如此，我其实也不是庄周。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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