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九)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九集

朱家牌坊街~朱家大门前·夜·外

三四骑黔军快马疾来,扑向朱家,石板路被踏的脆响。

朱家值门家丁急忙提灯迎,正要问,黔军骑兵为首青壮汉子喝问:是朱世南先生府上吗?(勒马)

队伍减速。

家丁答:是国姓公府。请问……

啪,问话军汉一鞭子抽翻答话家丁:什么国姓公国姓母!是不是朱家?

另一家丁仓促答:是是是!几位军爷这是……

汉子勒马盘桓:奉鲁师长军令,急见王步云王连长。

家丁:王连长?不在这里啊!

黔军头领:啊?!

龙虎镖局·夜·内

龙虎王步云风尘仆仆,瞪大眼看钱大勇,齐声:什么?!

俩人迅速对视一眼,齐向钱大勇:我师娘……(同时停住,对视)

巧妹从后堂疾出:虎哥你可回来了!(见王步云,惊讶)步云哥!

龙虎冲过去一把箍住巧妹:师娘怎么样了?

巧妹:没事儿,快想法救人啊!(巴巴看王步云)

龙虎:步云,这是……

王步云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做恨恨骂人口型,凶狠摸枪。

柳枝苍白地从后堂出:步云回来了……

王步云纳头便拜:师娘!

柳枝没应,审视王步云。

龙虎:师娘别急!我,我们,这就……

王步云猛起身:虎哥照顾师娘师妹,看好镖局!(拔枪)姓何的要打擂台,我奉陪!(冲出,喊)集合!

柳枝:步云……(要追出)

龙虎拦住,一脸机警看钱大勇,示意他近前。

巧妹急切地:娘,虎哥,步云哥他……

外面响起铿锵集结声。

龙虎跟钱大勇迅速交换眼色,又警惕看向门外。

黔山街巷·夜·外

龙虎镖局门前附近,王步云带队疾去,街坊观望。

镜头疾掠到较远处,朱家牌坊街附近,黔军骑兵小队疾驰。

临街住户惊惧窥视。

警察局局长办公室·夜·内

门口,李林青缓缓徘徊。

朱世南坐客座,仰视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红姑她:还是坐下吧。

红姑:坐着站着都一样!(瞥门外)

朱世南有些无奈地缓缓起身,殷切看红姑:红姑娘……

红姑:七七八八讲了那么多,到底能不能办事?(暗自掀衣襟)

朱世南盯着红姑半掀的衣襟发愣。

红姑察觉,转过身:讲啊!能不能办?

朱世南:能!只要你……

红姑猛转看定他:你能让这里的长官听你的?

朱世南想了想,坚决地点头。

红姑:响亮讲出来!

李林青不觉向里瞥。

朱世南下了决心般:能!你放心!

红姑飘开目光:大户人家,读书人,讲话可要算数!

朱世南:当然!那你……是不是也……

红姑凛然地:我讲话自然也算数!

朱世南惊喜:当真?!

红姑瞪他:当真!

朱世南高兴地:好!好!

红姑白他:好啥?你怎么晓得好?

朱世南怔住。

警察局附近街巷·夜·外

王步云带队疾行,杀气腾腾。

身边士兵问:直奔警察局?

王步云四下迅速扫视:直接捅他大牢后身!(转向一条狭窄岔路)这边!

队伍紧跟。

身边士兵:这是……

王步云狠狠瞪他,他立刻住声。

龙虎镖局·夜·内

龙虎眉头紧皱,柳枝巧妹钱大勇都焦急看他,不敢出声。

龙虎:不对!(对钱大勇)照顾我师娘师妹!(奔后堂)

柳枝:龙虎啊!(追入)

龙虎(OS):师娘不担心!我自有道理!

钱大勇拉住柳枝,轻轻冲她摇头。

巧妹:干啥?虎哥!

钱大勇冲她们摆手。

后堂发出摆弄枪械声,钱大勇的脸惊恐地抽搐一下。

柳枝察觉钱大勇不对,猛甩开钱大勇冲向后堂:龙虎!龙虎!

巧妹跟入:娘!

钱大勇也追入。

后堂传来破窗之声,接着是柳枝的嘶喊:龙虎!回来!

警察局后门外(同6-13)·夜·外

王步云带队赶到,指后门:冲!

士兵蜂拥而动。

唯一的值门警察从瞌睡中惊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士兵堵嘴、制服。士兵在他身上摸索钥匙。

回生堂附近街巷·夜·外

赵剑扮作农夫,带个长衫长者疾来。

医馆门前冷清,“回生堂”字样的灯笼黑着。

赵剑忽然驻步,疾拢随行长衫客隐蔽到一角落。

长衫客低声:怎么了?

赵剑低声:不对劲!(紧张地看黑洞洞的医馆)

马蹄声传来,他们机警隐身。

医馆门忽然开了,冲出两个短打扮男人,甲抽出手枪。

二人循声看。

角落里的赵剑瞪大眼看他们。

黔军骑兵小队从一巷口冲出,疾掠而过。

骑兵甲:这回对路了吧?

头领:不对也不怕!巴掌大的地方!

马蹄声疾,远去。

医馆里出来的二人松口气,疾蹩回,刚要关门,乙发现没点灯笼,低呼:糟了!

甲:怎么?(收枪)

乙指灯笼,低声:忘点灯了!

甲低声:点灯干吗?

乙:快点上!要像平常一样!

隐蔽着的赵剑皱眉。

警察局监牢过道·夜·内

昏暗狭窄,充斥着肮脏和悲凉。

王步云等狼奔而来,扯了墙上的火把胡乱照。

被关押的人们惊呼、躲避、胡乱嘶喊“冤枉”、“救命”、摇晃栅栏门骂脏话。

两三个狱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

士兵大呼小叫:丁强!谁是丁强?!

局长办公室·夜·内

红姑背地朱世南,咬嘴唇,下决心地:好!我答应!(转向朱世南)救人!

朱世南:好说……好说……(向门外张望)

红姑逼近:咋?还要写字据给你啊?我可不会写字!

朱世南:哪里,哪里,我这正……(奔门口,忽又停住,回看红姑)不过,你可不能……

红姑冲上来,嘭地搡他一把:救人了!再叨咕,我反悔啊!

朱世南:别别别!(疾出)贤侄……林青贤侄……

红姑冲到门口,驻步,痛惜疲惫地闭眼,泪珠溢出,挂在眼角上。

旁白: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救出父亲和心爱的人。她不能没有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她宁愿,受伤害、受煎熬的是自己!在这个瞬间,内心深处,她甚至有点儿感激!感激有这样一个机会,能换得平安。哪怕,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交换……

她唰地睁开眼,提气追出:喂!

街巷·夜·外

龙虎狂奔,警察局堪堪在望。

警察局附近人声嘈杂,光影混乱。

龙虎猛冲向一路口,黔军骑兵小队横向冲来,险些撞到他。

马嘶,黔军头领没头没脑抽了龙虎一鞭,顷刻远去。

龙虎恨恨看他们,摸腰间。看清他们奔警察局,又是黔军服色,抽了手追去。

警察局小黑牢(同5-19)·夜·内

王步云手下押着狱卒(同7-1)进来,火把四照。

狱卒:我都讲了没有没有,老总们还不信。

王步云疾入,一眼注意到被破坏的小窗(情形同8-30),示意士兵安静,眼珠疾转。

警察局门口·夜·外

黔军骑兵小队等赶到,对值门警察:王步云王连长在不在这儿?

何局长衣衫不整正调动队伍:你们去后面!(冲向火刚等,胖手一挥)抓起来!

警察们蜂拥围拢,哗啦啦拉枪栓,齐齐对准黔军骑兵。

黔军骑兵纷纷拔出手枪对峙。

头领:慢着!(对何局长)这位长官,怎么回事?

何局长:还问老子咋回事?当兵的耍横没这么耍的吧!

头领:耍横?我们只是问王连长在不在,耍什么横了?

何局长:王步云?

头领:正是!(下马,敬礼)卑职火刚,鲁师长麾下骑哨排长。奉命急召王连长归队!

何局长:奉命?鲁师长?他人在哪儿?老子要找他好生讨教!

火刚打量四下,平静对何局长:卑职刚入城,还没一盏茶工夫。实不知王连长与贵部有何不妥。

何局长:不妥?劫牢反狱,是不妥吗?!

火刚大惊:啊?

龙虎赶到:劫牢反狱?

何局长看见龙虎,拔枪:好啊!你还敢露头啊!老子把你……

(恨恨扳动枪机)

龙虎反应过来,嗖地转身,施展功夫,飞身腾挪。

啪啪啪!

何局长开枪,龙虎踩着警察们的肩膀脑袋,眨眼跳到圈外。

何局长气急败坏:给老子追!(带队追去)

火刚稍想一下,指挥同伴紧跟过去。

警察局审讯室(同8-41)·夜·内

隐约的枪声中,红姑越过开门警察冲入:爹!

罗七爷惊讶起身:你怎么……

红姑:快走!出去再讲!

(OS)连续的枪声。

红姑拽罗七爷:快啊!

朱世南蹩在门外,进退两难,满脸惊恐。

罗七爷:朱老财?

红姑:快走!

外面又传来枪声。

罗七爷:咋回事儿啊?(跟红姑向外)

警察紧跟:八成后面出乱子了!

红姑一怔:后面?

朱世南凑近:咋办?(不知在问谁)

红姑对警察:关人的地方,是不是就在后面?

警察点头。

罗七爷:强子!(对警察)咋能过去?

红姑:先出去!

罗七爷:强子啊!

红姑:要去我去!

朱世南:你不能去!

罗七爷一凛,惊看朱世南。

红姑:不关你事!

朱世南:我……

红姑:闭嘴!(一手拉罗七爷,一手拽朱世南)先离开这儿!

朱世南乖乖跟从,罗七爷纳闷地看红姑:认识?

红姑:哪个?他?

朱世南:罗老七,我正要跟你讲……

又传来枪声,朱世南吓的噤声。

红姑使劲掐他一把。

朱世南:哎哟!

红姑搡开他,低声:我来讲!(不由分说拉罗七爷疾去)

朱世南揉着被掐的地方,吸溜着叨咕:手好狠哪!哎!(追)等等!别丢下我啊!

警察跟上搀住:朱老财,我在呢!这边!(引朱世南转弯)

朱世南不舍地看红姑罗七爷背影:他们……

警察:先管自家吧!

朱家大门外·夜·外

跟随赵剑的长衫客从一角落出来,阔步走向朱家大门。

朱家值门家丁看见,提灯迎来。

他驻步,回望出来的地方。

角落里,赵剑冲他无声拱手,充满拜托的诚意。

他轻轻点头,回看迎过来的朱家家丁。

灯光映出这是个气宇轩昂、一身斯文的中年人。

他冲家丁拱手:劳烦通禀,贵阳友人吴其仁,特来拜望朱先生。

家丁:请问是找老爷还是少爷?

吴其仁一愣:找……朱世南先生。

家丁:老爷不在家。

吴其仁:不在?(四顾,发现赵剑已不见,皱眉)(0S)医馆医馆不回,这里吗又不露面,可不像这后生平时做派!

家丁:先生?这位先生……

吴其仁:哦,老爷不在,少爷也行。你看我大老远来了,是不是……

家丁:失礼失礼。请!

警察局小黑牢·夜·内

王步云张警官对峙而立,身后各自站着己方手下,持枪相向,中间是放跑强子的狱卒(同7-1)。

何局长带一干警察围在外围,枪逼龙虎。

龙虎手持驳壳枪,对准何局长。

火刚几人在龙虎旁边,枪指何局长等。

王步云:刚子,什么情况?

火刚:共匪突围西窜,各省奉调堵截。师座命令马上归队候命!

王步云:有仗打?

火刚:怕是!

王步云:怕个屁!当兵的,有仗打,该高兴!

火刚:是!

何局长:姓王的,别打量老子听不出你的话,当兵咋了?就能劫牢反狱?老子要报上去,你这兵当不当得下去,还不一定呢!

龙虎:步云,这儿你别管了!(对何局长)我来换丁强!他……

何局长:呸!你俩给老子唱戏哪?!丁强早跑了!

龙虎:跑了?!

王步云:我看像是!

何局长:像?姓王的,(扫龙虎)你该不会……

王步云匆忙截住话头:我看是误会!(收枪)

何局长怔一下。

张警官机警看他和王步云。

王步云示意手下收枪:刚子,误会!放下枪!(看龙虎)还有你!

龙虎指持枪警察:可他们……

王步云:地方警察,犯人跑了,要查要问,都对!

警察局门前·夜·外

桂娘带人和轿子焦急而来,四下警察跑动,明火执仗。

桂娘拼命压抑恐惧,吩咐:别怕!快找老爷!

红姑拉着罗七爷出来:快走!镖局!

桂娘冲过来:红姑娘!

红姑指警察局:没事!快接了去!

桂娘懵懂应和。

红姑拉罗七爷疾去。

罗七爷:认识?

红姑:回去再讲。

罗七爷:不行,我要去后面看看。

红姑:跟你讲了,要去我去!

罗七爷:不对!(停下,四顾)姓李的……

红姑:有啥都回去讲好不好?!(大力拽罗七爷)走啦!

警察局小黑牢·夜·内

黔军和警察都已出去,黑压压在外两厢站着。

王步云、何局长、龙虎、张警官对峙。

狱卒(同7-1)夹在当中,祈求般看何局长,何局长装没看见,对王步云:给句话,咋办?

王步云:放跑了犯人,是你的事儿。抓回来不抓回来,去不去抓,也是你的事儿。

何局长:不错!可这事儿,你们也有份!

王步云指狱卒:照这位大哥讲的,犯人逃跑时候,我和虎哥都还在山里。

何局长:那你们就不能派人干?

龙虎:我们……

王步云:虎哥!(使眼色)

龙虎不明所以,欲言又止。

何局长指小窗:没人在外接应,人根本跑不掉!我们反正犯不着玩这手,要让人走,(瞟龙虎一眼)大大方方放了就是!

王步云瞥一眼小窗:没错!不过,何局长怎么就认准,没有外人接应,人跑不掉呢?

何局长:那你告诉我,怎么跑?

王步云瞥狱卒:只要一把锉刀,锯断窗子栅栏,再稍稍受点儿挤,大概不难。这里里外外,除了何局长,谁都出得去。

何局长冷笑:讲的轻巧!锉刀……(忽然明白什么,瞪狱卒)嗯?

狱卒惊慌得发抖,说不出话。

张警官飞瞥王步云,又紧张看何局长,对王步云:王连长……

何局长:好!就算有锉刀!我还得讨教,(指小窗)这么高,别说锯断栅栏,就是没有栅栏,咋够得到?我胖,你们瘦,你们够一个给老子看看。

王步云:旁人或许不能……(踱起来,看似无意地把龙虎逼到何局长身后稍远靠近牢门地方,看小窗,嘘声对龙虎)准备跑!

龙虎一怔,想问什么,王步云已离开,忽然拔出枪。

何局长张警官下意识摸枪。

何局长:你要干吗?

王步云甩起枪,利落倒握:别紧张!(倒举枪)比方,这是锉刀。丁强和我是师兄弟,武功在我之上,我能做到,他就一定能!

何局长张警官警惕看他。

王步云:看好!(咬住枪直冲向小窗侧面墙壁)

特写:王步云腾身跃起,呈仰倒态,双脚猛蹬墙。嘭,军靴在墙上留下挺显眼的印记。几乎紧挨着,是一双姿态几无二致的模糊草鞋印记。王步云借一蹬之力倒飞回来,头下脚上,双脚啪地牢牢勾住房梁。

王步云倒悬着,弓起,从嘴里拿出枪,侧面一指,正捅到小窗外。他双手勾住被破坏外翻的小窗栅栏,拿枪比划锯的动作:只要够耐心,压着声音,锉刀再好用些,锯开这个洞逃脱,很难么?

何局长、张警官、狱卒瞠目结舌。

龙虎深呼吸,拼命压着想说话的冲动。

王步云忽然松开窗户,倒吊着悠起来,途中枪指狱卒:讲!

狱卒吓得跪倒: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

王步云悠来荡去,枪管闪着夺命的幽蓝光芒。

何局长惊喝:真是你狗日的?!

狱卒跪着转身:局座!我……我……

王步云阴森森地:你可给你们局座帮了大忙了!

何局长一把提起狱卒:狗日的!

狱卒:局座!

何局长猛搡开他,拔枪:我她娘的……

王步云正好悠回,枪口轻轻顶顶退过来的狱卒后脑勺。

狱卒吓破了胆,惨呼:局座……(扑向何局长)

王步云举枪对准狱卒,何局长拔枪对准狱卒。

狱卒向何局长扑跪:局座饶命!(抱住何局长的枪)

何局长被狱卒拉得往下一坠:妈的!

王步云稍稍抬高枪口,双脚松了房梁,同时扣动扳机。

啪。

王步云在空中翻腾。

何局长额头上出现个血洞。

狱卒、张警官、龙虎僵住。

王步云落地:虎哥跑!

何局长一座山般倒下,死死把狱卒压在下面。

王步云枪指张警官:警察都别动!

张警官:王连长!

啪!

黑屏。

(OS)混乱的脚步声,枪械整理声,拉扯跌倒声,惊慌的呼声。

王步云(OS):想死想活?

张警官(0S):想活!

啪!啪!啪!

张警官(0S)(凄厉地):想活想活!

黔山东门内侧·夜·外

城门紧闭,两个值守警察懒洋洋抽烟。

赵剑戴斗笠,藏在警察看不到的门垛后。

警察甲:响了好多枪哦!肯定出大事了!

乙:多亏咱贪上这差事!

甲:你当好啊!

乙:总比在正赶上响枪好吧!

甲:笨蛋!响了枪,城门能没事吗?

乙:闭上你的臭嘴!四个城门呢,哪儿那么巧就……(僵住)

马蹄声。赵剑机警循声看。两个警察直瞪瞪循声看。

黔军疾近。王步云骑马搂着龙虎,火刚策马在旁。几个骑兵跟着。步兵在更后面猛跑紧跟。

王步云盯着城门:刚子,叫门!快!

火刚会意,打马加速,喊:紧急军务,快开城门!(奔城门远去)

王步云:虎哥,出城先找地方躲躲。

龙虎:不行!师父师娘,还有……

王步云:先顾自己吧!

龙虎:王步云!你!

王步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没事儿!

龙虎:咋没事儿?

王步云:就算有事,你回去有什么用?

龙虎:我……

王步云:怎么还不明白,镖局到底不是你的!本钱别人出的,活路借盘龙垭的,就算没今天这事儿,你以为还能干下去吗?

龙虎:可师父师娘……

王步云:他们不会有事!你信我!姓何的一死,一了百了!你在外,姓张的不敢造次。反过来,要是……

龙虎痛惜地:行了!

龙虎镖局·夜·内

钱大勇迎入红姑罗七爷,关门。

柳枝巧妹从后堂疾出。

巧妹:爹!姐!

柳枝:龙虎步云他们呢?

罗七爷红姑一愣。

柳枝:怎么?

罗七爷:我……我们……

红姑:娘,他们是不是去警察局了?

罗七爷反应过来。

红姑反应过来。

二人齐声:糟了!

红姑疾转向外。

罗七爷厉吼:站住!

红姑戛然止步。余者都惊惧地看罗七爷。

黔山东城门·夜·外

值门警察忙不迭开门,火刚勒马擎枪而立。

王步云龙虎的马冲到,唰地过去。

火刚冲后队挥手:跟上!(策马追王步云)

值门警察纳闷地看王步云马上的龙虎。

骑兵出门,步兵紧跟进入门洞。赵剑埋头跟在最后。

值门警察还向外望,又纳闷地对视。

就这当儿,队伍全出了门,赵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跟队跑出。

警察甲发现赵剑,看乙。

乙紧张摆手,指全副武装的黔军背影,示意甲装作不知道。

(叠画)黔军跑远,赵剑已不见。

城门隆隆关上。

嘈杂声从城门内侧传来。

(OS)张警官:当兵的来过没?

(OS)值门警察甲:刚出去!

(OS)张警官:带没带老百姓?

(OS)值门警察乙:带了。两个。

(OS)张警官:两个?!

城外,黔军已不见踪影。

龙虎镖局·夜·内

罗七爷紧盯红姑:老实讲,到底咋回事?

柳枝:哎呀你问她做啥,是龙虎和步云他们……

罗七爷:你闭嘴!

柳枝哑住,惴惴看红姑。

红姑:虎哥和二师兄真去警察局抢人了?

柳枝看钱大勇,钱大勇低头,难以察觉地点点头。

罗七爷:你怎么认得朱老财和他家管家婆?

柳枝惊骇地:红姑……

红姑抬手,脸色吓人,柳枝下意识噤声。

罗七爷一脸凝重,缓缓看红姑,红姑正好也缓缓转向他。

父女俩目光碰撞。

红姑沙哑着嗓子:爹,娘,我又办傻事了……

柳枝:怎么?(忧惧地看罗七爷,缓缓走近红姑)

红姑缓缓抱头,脸上显出痛楚神情。

罗七爷:到底咋回事儿?

柳枝吼:问你啊!你能啥都不晓得?!

红姑忽然凄厉地惨叫,众人都吓了一跳。

红姑紧紧抱头,软软溜倒,浑身痉挛。

罗七爷:红姑!

柳枝:孩子!

巧妹:姐!

几人同时扑向红姑。

山道·黎明·外

赵剑疾行。忽然,树丛里跳出两个汉子,扑倒他。

赵剑:谁!哎呀……

几人翻滚,隐入灌木丛。

(OS)赵剑:什么人?想干吗?

赵剑的嘴显然被堵了。

镜头疾掠过几道山梁,到另一条险峻山道上。

龙虎拎驳壳枪披荆斩棘,耳边回响跟王步云的对话。

(OS)王步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想师父师娘师妹他们都好,就先别露头。黔山城不能回,罗家坳也最好别回。

(OS)龙虎:那我……

(OS)王步云:就剩那最后一步了!

(OS)龙虎:我……

(OS)王步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OS)龙虎:我……太快了吧这也!

(OS)王步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想做什么,自己晓得就好!你做了什么,老天会看着……

龙虎怅然四顾,叨咕:老天看着……(仰视,忽然大吼)你看的见吗?你告诉我,强子在哪儿?告诉我啊!

回声四荡。龙虎眼角滚出泪水。

龙虎镖局·晨·内/外

罗七爷焦躁抽烟,钱大勇忐忑急切:七爷,走吧!不然,万一……

罗七爷:你讲的,可都当真?

钱大勇:局子里兄弟伙讲的,错不了!

罗七爷:不行!我得找姓李的问清楚!(霍然起身)

钱大勇拉扯:哎呀七爷!天大的事,都先离开这儿再论!虎哥强子王连长都下落不明,何局长被杀,随便一着落,哪儿讲的清啊!

罗七爷:那也得……(拉开门)

桂娘在外面,已然下手敲门,门从里面被罗七爷拉开,她敲空,“哎哟”一声闪入,被罗七爷伸过烟杆稳稳托住。

罗七爷惊讶地:桂管家?(扫视门外,愣住)

一队穿着鲜亮整齐的仆人,拥着金贵小轿。

轿帘掀起,朱世南露头,擎着文明棍微微拱手。

罗七爷瞪大眼睛:朱老财?!

阴暗茅屋·晨·内

赵剑被蒙着眼,堵着嘴,结实捆绑推入,踉跄。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忽地欺近,稳稳扶住他。

竹质的门从外关上,锁死。

屋内扶住赵剑的人替他揭去蒙眼布,取出堵嘴布。

赵剑喘息一下,低声:多谢!

对方俯近端详,低声,惊讶地:赵先生?

赵剑一惊,凝神看对方:你是……

对方忽然激动地箍住他:不认识我了?我是强子!丁强!铁烟杆罗七爷的小徒弟!

赵剑:强子?!(瞪大眼睛)你怎么……(四顾)这是哪儿?

盘龙垭垭口(同2-33)·晨·外

值守匪徒换岗。

垭口以外远处高处,龙虎隐在大树后,直瞪瞪看垭口,神色凝重。

阴暗茅屋(同9-25)·晨·内

强子为赵剑解开绳索。

赵剑看他:猫儿山?这儿是猫儿山?!

强子点头:龙虎是盘龙垭的。那天城里打劫,他们跟打劫的那帮干仗!盘龙垭的人出手狠着呢!我晓得,他们的死对头是猫儿山!

赵剑:这么说,抢劫的土匪是猫儿山的?也就是这里的!

强子:该是。

赵剑点头:你怎么逃出来的?你们家里人急坏了!

强子:许是天有眼吧……

黔山城警察局门外·晨·外

大批警察集结,荷枪实弹。

张警官从院里出来,审视众人:弟兄们,咱上上下下,多少都承何局长照顾。做人,得有良心!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群情激奋。

张警官:咱都是何局长的弟兄,属下,何局长出事,该管!可咱也都是穿号衣,拿官饷的,不能跟土匪似的胡来!

众人静下来!

张警官:事情已经报了上面,里面有些蹊跷疙瘩。咱不能随便动!更不能胡乱开发,有理变没理!从现在起,咱各司其职,牢牢把守,看好家,尽好责!让上面晓得,咱不是乌合之众!

众人有些骚动。

张警官:等上面发了话,再好生计较!

众人嗡嗡起来。

张警官呼吁:弟兄们,弟兄们……(极力稳定众人)

龙虎镖局门前·晨·外

几个镖师收拾着出镖局离去。

朱世南、罗七爷、李林青在对面茶座看着。

李林青:事已至此,只能先这样。

罗七爷脸色铁青:我老汉,这辈子还没这么怕过事呢!

钱大勇、桂娘和几个朱家家丁拥着柳枝巧妹,抬着床板上的红姑出镖局。

红姑苍白疲惫,厚厚裹着头。

朱世南霍然起身:这是怎么了?(旁若无人疾扑过去)

罗七爷起身要跟去,李林青一把拽住:七爷!

罗七爷:你……

李林青:七爷——从长计议吧!

罗七爷:你……你该不会……

李林青:我也是帮朱老先生,帮七爷你,细想想,并无大不妥啊!

罗七爷:妥?(愤愤甩开李林青)太妥了你!

朱世南疾近红姑,草草跟柳枝巧妹招呼,俯身,关切看红姑:这是怎么了?

红姑缓缓移动眼珠看他,惨然一笑:看见了,我是不好的,脑袋有病……不后悔?

柳枝巧妹惊讶对视,又都看红姑。

朱世南:不后悔不后悔!我……(伸手奔红姑额头)

红姑抬手架住他手:别!

朱世南:这……你……

罗七爷大步趋近:朱老财,做啥?!

朱世南:我……我……(看柳枝)

红姑对朱世南,低声、严厉地:闭嘴!

朱世南中了咒一样噤声。

红姑瞟一眼罗七爷,气喘地对朱世南:啥话都是我来讲,走!

朱世南:可你……我……

红姑瞪他:走啊!不听我反悔了!

朱世南:别别别……听!走……(退开,惴惴看罗七爷)

李林青走上来拉扯朱世南走开,低声:这女子虽年轻,倒看着满有担待,老伯放心……

罗七爷满心焦虑,看看李林青朱世南,又看看红姑柳枝,气闷、响亮地叹息。

红姑缓缓闭眼,泪珠滑落,拍身下床板:放下我。

巧妹:姐,躺着吧。

红姑猛坐起,焦躁地:放下!

抬床板的朱家家丁驻步。

红姑翻身下地,拨开巧妹的搀扶,踉踉跄跄往前,不管旁人。

巧妹:姐!(疾跟)

阴暗茅屋(同9-25)·日·内

赵剑长吁,颓然靠坐。

强子:怎么了赵先生?

赵剑苦笑摇头(OS):早知这样,就不跑这趟了。(看强子)(OS)不过,不跑这趟,这会儿,恐怕,还不如现在……

强子:你笑什么呀赵先生?

赵剑:笑我自己呢!你看,你是为了弄清楚事情,还自己一个清白,才只身闯这龙潭虎穴。我呢,平白无故就……倒霉!

强子:换了旁人,就真是倒霉了。

赵剑皱眉看他:我跟旁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强子:当然不一样了。你是赵先生啊!

赵剑:怎么讲?

强子:我上来,喊着要找他们头头说话,连个人毛儿都没见,就给关这儿了。来去,听到他们在外面讲,什么大当家的病重要找郎中。像是有人去城里了,没回来。他们猜是让抓了。说要抓几个城里出来的人换呢。

赵剑:换?

强子:你想,这要是换不成,抓来的人还能有好啊?

赵剑:真是的!那我……

强子:你不一样啊。他们要找郎中,你不就是?真要给他们什么大当家的治好了……

赵剑摇头。

强子:咋?

赵剑:你太高看我了。我哪能什么病都会治啊。早先,我去过盘龙垭,给他们的头头看伤,就没治好……

强子:也是……

赵剑看他:再说了,他们是土匪。就算我愿意,你会愿意我给他们看病?赵先生,在强子眼里,原本许还算个好人,可给土匪看了病,还是好人吗?

强子:好人歹人,我是看不清了。反正,为了活命吗……

赵剑苦笑:好人歹人,还是得分清楚啊!

强子:这年头……(苦闷摇头)为了活命,能去当土匪,能把自家兄弟当替死鬼,还啥不能干的?!

赵剑:替死鬼?(认真看强子)没明白。

门响,二人噤声,紧靠。

门开一线,伸进漆黑枪口。

(OS)开门土匪:新进来的,出来!老实点儿!

盘龙垭匪巢大厅(同2-25)·日·内

丁三刀、老六同时对报信喽啰:龙虎拜山?!

喽啰:是!讲的清清楚楚,要叩见大当家。(瞥老六)前面跟六爷讲好了……

丁三刀看老六。

老六:有这事儿。(对喽啰)几个人?

喽啰:就他一个!(双手奉上一把驳壳枪)

丁三刀接过:人到哪儿了?

喽啰:垭口。碉上看了,不像有埋伏。

丁三刀跟老六迅速交换眼神,轻轻相互点头。

老六起身:我去!(从喽啰手里抄起驳壳枪往外)三哥,问问大当家的见不见。

丁三刀:我问?(瞪老六背影,叨咕)你怎么不问去啊?

龙虎镖局门前·日·外

警察锁死镖局大门,贴了带红的封条。

街坊议论纷纷。

张警官仰望招牌。

一警察跑来:张头儿,(指招牌)摘还是砸?

张警官皱眉思索一下,轻叹: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先放在那儿,日后再说!撤!(疾去)

警察整队,刚刚问话的警察追上张警官:去不去罗家坳?

张警官不耐烦地:先管好城里!

猫儿山匪巢中心·日·内

结构较开放的岩洞,顶上一个老大的空洞,照进光线,显得很亮。

四下布置简单,一大兵器架很显眼,上面森然布置着象征性的长冷兵器。

豹皮蒙着的寨主交椅空着,两下站了十几个服色整齐的土匪。

赵剑被蒙着眼睛带入,值守土匪都看他。

他气度凛然,不慌不忙。忽然,脚下碰倒坎坷,立刻停住。

押送土匪搡他一把:走啊!

赵剑极力保持平衡:走到走不下去,再走就是犯傻了!

押送土匪:嘿!你个臭苦力,嘴还挺利索!

(OS)衰弱男声:客气点儿!

押送土匪:是。

赵剑循声转头向岩洞深处:说话的是卢大当家的吧?

(OS)卢永海:好耳朵!我都快听不出自己了!

赵剑:大当家过奖了!赵某以前并未听过你的声音,只是随便猜猜,不想猜中了!

(OS)卢永海:你姓赵?

赵剑:在下赵剑。从黔山来。

(OS)卢永海:赵剑?可是回生堂的赵郎中?

赵剑:不才正是!

卢永海披着老大披风,捂的严严实实,拄着草草修打过的竹棍,从深处暗地里一个洞口踉跄出来,吩咐:请赵先生进来!

盘龙垭匪巢大厅·日·内

老六带龙虎进入,四下匪徒顷刻围拢过来。

老六:干吗?虎爷的身手,晓得吗?别说你们几个,就是再加一倍,真动起手来,也眨眼撂倒!退下!

丁三刀:老六,谁让你带他进来的?

老六:三哥放心,他要有歹意,我也不会……

龙虎:大当家不在?

丁三刀:有啥跟我讲!

老六不觉惊看他。

龙虎:跟你?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丁三刀:龙虎!你该不会专门找死来了吧?

龙虎:还真是!

丁三刀:你他妈……

老六:来都来了,坐下聊。(伸手冲近前板凳,对龙虎)请!(驳壳枪交还龙虎)

龙虎不接,不坐,审视四下。

丁三刀:咋,不坐?

龙虎瞥他一眼:我倒想坐,可不晓得坐哪儿……

老六:啥意思?

丁三刀:别他妈来劲啊!让你坐,就是给足你面子了!怎么着,还想坐把交椅不成?

龙虎:交椅?那得看第几把了。

丁三刀拔枪:想死啊你个王八蛋!

(OS)李莽(提起中气地):你想坐第几把啊?

众人都大惊,循声看。

两个精壮土匪用力搀扶着衰弱、枯槁的李莽,出现在通向侧厅的小暗门处。

丁三刀急忙起身奔过去:大哥!

李莽笑眯眯看龙虎,指身后暗门:这扇门,很久没用过了。听说龙虎来了,我实在有点儿等不及,就忘了,这扇门,是我山寨的秘密,外人不能晓得的……

他任由丁三刀搀扶着奔正位。

龙虎僵住,目光跟着李莽。

李莽出来的暗门附近,嶙峋石壁间,无声出现十几个不起眼小洞。

龙虎没注意,老六瞥见,偷偷摸枪,中途僵住,改为轻轻捅龙虎。

龙虎浑身哆嗦一下,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作势要拜,又凝住。

李莽坐定看他,没有丝毫表情。

龙虎缓缓颔首,耳边想起王步云的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想做什么,自己晓得就好!你做了什么,老天会看着……

他狠狠咬牙,缓缓跪倒,抱拳抬头,看定李莽:大当家。龙虎,不能算外人吧?

空气凝固。

龙虎的神情,像是在刑场上。

李莽缓缓露出微笑,轻声:起来讲话。

猫儿山卢永海密洞·日·内

不起眼的十几个人造气孔,透进阳光。

洞不大,布置倒有几丝雅致,像个形状不规则的书房,只是没有书。精致的竹架子上空空如也。

卢永海仰靠在椅子状的石头上,赵剑坐板凳在一旁给他把脉。

卢永海平静看他:怎么样?

赵剑皱眉:大当家这病好生奇怪。

卢永海:怎么?

赵剑:从脉象看,不像内生病症……大当家有几处枪伤,不会……

卢永海摇头:看起来,你这个先生……(摇头)

赵剑歉然一笑,撤去把脉的手: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

卢永海: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病,是因为受了外伤?

赵剑:其实,也不太像。

卢永海:枪伤,我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伤的比这重,都没事。

赵剑:这……

卢永海:不过,你也算说对一大半。

赵剑:哦?

卢永海:我是因为受伤才这样的。只不过,不干这几处枪伤的事。

(缓缓裂开衣领,露出肩头)

赵剑看过去,惊讶。

卢永海肩头一片淤青,像受了跌打,可中间一个细小白点,显得古怪、诡异。

卢永海:关节不在这一片,(指白点)在这儿!

赵剑皱眉俯近细看:这是怎么弄的?

卢永海颓然:要是晓得,就好了……

山道·日·外

红姑狂奔,不顾荆棘,衣服多处撕破,额头上勒着的布条洇着汗水,喘息里带着哭腔,泪水飞溅。

巧妹远远在后面跑,已筋疲力尽:姐……姐……

罗七爷超过巧妹追去:孩子!红姑!你站下!站下!

钱大勇扶着柳枝气喘吁吁追上巧妹。

巧妹弯腰喘息。

钱大勇:得的什么病啊跑这么快!

柳枝:这孩子,从小就跑的快!

钱大勇:那她……到底……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柳枝:心病!(撑着钱大勇迈上一步,追去)她爹!老头子!

崖顶·日·外

红姑站在很悬的地方,孤零零喘息,茫然看远方,忽然对着下面的空旷大喊:强子哥!强子哥!

她背后远处,罗七爷赶到,驻步喘息,担心地看她。

红姑带着哭腔嘶喊:强子哥……

一群鸟儿受惊,从崖底盘旋而来,叽叽喳喳挑衅般掠过红姑。

红姑瞪鸟儿,忽然眼里闪出冷森森的光,手探向衣襟。

罗七爷提气起步,鸟儿叽叽喳喳飞来,却忽然间都哑了,纷纷坠地,铺散在他面前不远处。

罗七爷赶近查看,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崖顶的红姑。

特写:鸟儿们都中了细小的针,有的已不动,有的痛苦痉挛。

猫儿山卢永海密洞(同9-35)·日·内

卢永海大惊:禁术?!

赵剑:大当家久居黔山,莫非没听过?

卢永海:听是听过,好小的时候,听婆子神棍讲过,钻洞子的土人才信,外面的,谁……

赵剑:大当家当下莫不是在洞子里?

卢永海愣住。

赵剑:在下也是听说,并没见识过。

卢永海:莫非,还是真的不成?

赵剑:真的假的,都有一说。我其实也不敢信,说的太玄。

卢永海:就是吗!

赵剑:可要不信,大当家身上的白点,还有游走的痛楚,怎么讲法呢?

卢永海:我要晓得,不就不用请郎中看了吗?

赵剑:先说不信的。不信,是不信传说中讲的那些神奇玄绝。可禁术一说,自古有之,想来不能都是胡编唬人的。说不得,是什么特别的旁门功夫,托了禁术的名……

卢永海:不会吧?

赵剑:就说那个白点吧——要是外伤,凶器应该很细小。

卢永海点头。

赵剑:可是,什么细小东西,能射入人身,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呢?那得多大力道啊?

卢永海:让你这一讲,我更毛了!

崖顶(同9-37)·日·外

红姑雕像般矗立,呆望远方,脸上泪痕累累。

罗七爷柳枝在她后面稍远出灌木丛里,柳枝紧拽罗七爷胳膊,低声述说什么。罗七爷神情阴郁至极。

他们身后不远处,巧妹钱大勇惴惴看着他们,巧妹也低声跟钱大勇说着什么,钱大勇一脸茫然、担心。

柳枝讲罢,愁苦地拽拽罗七爷,落泪。

罗七爷长叹,冲柳枝展开手掌。

柳枝看去,大惊失色,惊骇看向红姑。

罗七爷掌中,满是带血的针。

红姑忽然转身,罗七爷柳枝都一惊,巧妹钱大勇僵住。

红姑缓缓走向罗七爷和柳枝,神情里带着骇人的决绝。

罗七爷迎过去,柳枝拉着他紧跟。

他们相向缓缓走近,相距几步,同时停下。

红姑:爹,娘,你们信吗?女儿没旁的心思,一心只想救爹,救……救强子哥……

柳枝想说什么,罗七爷轻轻拱她一下。

红姑:没有师兄们当初拼了命救,女儿早没命了!没有爹娘,女儿也没有今天……(缓缓落泪)女儿……女儿……该报答!想报答……(抽噎,捂脸)

柳枝挣脱罗七爷往前:孩子……

红姑忽然伸手阻挡:娘别过来!

柳枝下意识驻步:孩子,你可别……强子他,他未必就会……兴许,还好好的,正往回寻呢!

红姑摇头:要是,早该见着了……

几人都倒吸冷气。

红姑长吁,昂首旁视,似乎在下什么决心:爹讲的对,我这样子,是祸不是福!

柳枝狠狠翻罗七爷,罗七爷担心地看红姑。

红姑:娘讲的也对,我不该学那东西。

罗七爷夫妇担心地对视。

红姑冲罗七爷伸手:爹,给我吧……

罗七爷迟疑一下,大手伸过去,扣在红姑手掌上,缓缓离开。

那些带血的针留在红姑手里。

红姑拢住手掌,扣到胸前:女儿办了错事,丢了父母恩情,丢了强子哥,刚刚,真想一步跳下去……

柳枝:孩子!你可千万不能……

红姑:娘放心!女儿不会!

柳枝松口气。

红姑:我在那儿站着,爹娘就一直守着。女儿怎么舍得死啊?怎么敢死啊?!(泪流满面)女儿得活着!活着孝敬爹娘!

她缓缓展开手掌,轻轻晃动,那些针滚动起来。

红姑:爹娘放心,女儿再不惹祸了!从今往后,这脸,再不会惹祸了!(忽然扬起捧着针的手)

柳枝大惊:孩子!不要啊!(疾掠向红姑)

黑屏。

细微的破空声,夹杂在柳枝“不要”呼喊的回声中。

猫儿山山道·黄昏·外

赵剑强子并肩下山,强子不时回看。

险峻崎岖的山道上,卢永海披着大披风,呆呆看他们远去。身边一大帮土匪。

(OS)赵剑:我给大当家留下一副保养方子,不难抓。长久按时服用,佐以普通针灸调养,可一时保性命,缓痛楚。真要根除,必得找到施术的人。

(OS)卢永海:没别的法了?

(OS)赵剑:就是找到施术的人,也未必能治。

(OS)卢永海:算了!这就是命!多谢!

(OS)赵剑:真要谢我,就放了强子兄弟吧。

强子又回头看。

赵剑驻足,也回看。

强子停下,有些不好意思:赵先生……我……

赵剑:是不是想留下?

强子:没有!(急切前奔)

赵剑紧跟。

(叠画)

他们走得更远。

赵剑:我不清楚,你跟龙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强子:我……

赵剑:还记得当初咱们说过兄弟伙的话吗?

强子:记得。

赵剑:我虚长几岁,看着你们兄弟要好,羡慕。不要好,担心。

强子:我……他……

赵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问,你也不用讲。

强子怔住。

赵剑:你人忠厚,有功夫,在我看,是能做一番事业的。

强子:这倒没想过。

赵剑:做朋友的,当下,我只告诉你两句话——

强子:什么?

赵剑:第一句,这人世间好多事,看上去是这样,其实是那样。做人,得时时擦亮眼睛,才走不出大错。

强子认真点头。

赵剑:第二句,不管今天遭了什么,多委屈,多气闷,都得正途消解,借旁人邪力办事,难保不上当,不后悔……

强子停住,直瞪瞪看赵剑。

赵剑笑眯眯看他:要能听进这两句话,就最好了……

罗家坳罗家学武堂正厅·日·内

老大“寿”字正对大门贴挂在墙上,四下布置的喜气洋洋,却人气凋零,只有巧妹在忙碌。

罗七爷一脸阴郁端坐在“寿”字下方正位,擎着没燃着的铁烟杆。

字幕:三天后。罗七爷的五十寿辰到了。

镜头延伸到庭院里,几十张桌子摆得热闹,上面却空空荡荡。

里间罗七爷柳枝卧室·日·内

红姑厚步蒙面,专心做针线活。

柳枝整理着各式寿礼——布匹、寿面、寿桃……

屋里喜气浓郁,却显得沉闷。

柳枝停手,轻叹:哎,都这时辰了,你爹也不发个话,这宴到底摆是不摆啊。

红姑:大勇哥张罗了那么多东西,当然要摆啊!

柳枝:可你爹讲,有他的话才摆,他不让摆,就……

红姑:那就跟他讲,再不摆摆不及了。

柳枝:你当我没讲啊!他不言语啊!这老头子,心里憋着一股气!想他那三哥徒弟呢!

红姑刺了手,轻轻“咝”一声。

柳枝自觉失语:我再去问!

红姑:别问了娘。

柳枝站定在门口,回看她,一脸痛惜地走近,伸手抚摩红姑蒙面布:真就这么遮着?

红姑点头。

柳枝:一辈子遮着?

红姑:要不是娘拦着,早就……

柳枝:娘还是那句话,脸庞儿是爹妈给的,老天赏的,你不能动!人是自家活的,那才是你的事儿……

红姑幽幽看她。

回忆镜头(接9-39):

崖顶(同9-37),红姑挥手,掌中的针飞扑向自己脸庞。

柳枝喊着“孩子,不要啊”冲过去,闪电般出手格挡。

柳枝的手臂跟红姑的手臂飞速过招,眼花缭乱,劲风四起。

柳枝的胳膊上,手上,截住了很多针。

柳枝紧紧抱住红姑,泪水奔流:孩子,不能啊!不能作践自己啊!再难的路,都是人走的!脸庞儿是爹妈给的,老天赏的,你不能动!人是自家活的,那才是你的事儿啊……

红姑:娘!(头疼,软倒在柳枝怀里)

回忆镜头结束。

柳枝轻叹:非要遮着,娘给你扯好看的布!(转向布匹)

红姑:不用。这就挺好!

柳枝不由分说嗤啦扯下一大块红布:脸庞儿俊丑都不是错!别听你爹的,以为自己有多少不好!

红姑阻挡不及,冲到近前,心疼地看撕过的布匹,轻轻捅柳枝:看,不是糟蹋了!

柳枝拿扯下来的红布在她脸庞处比划:给我女儿用了,是它的福气,怎么叫糟蹋呢!

朱家朱世南书房·日·内

重新布置了一番,添了些淡雅的喜气。

朱世南审看礼单样册子,很认真。

桂娘如数家珍地汇报:还有靠罗家坳旁边清村外面山头四百亩坡子田(注:“坡子田”代指在山地上开垦出来的耕地,类似水梯田)、清村油布坊、沙子岭零散竹子地总共二百……

朱世南:哎呀行了!

桂娘住口。

朱世南丢开礼单:地呀田呀的,过后再说。我想着,红姑的病……

桂娘:赵先生没影儿了,回生堂也关了……

朱世南:它就是开着也没什么金贵补药!真该差人送送吴先生……

桂娘:还送呢,看他走的时候那脸色,像谁欠他了一样。

朱世南:不晓得不要乱讲!那可是贵阳有头有脸的人物!

桂娘:有头有脸?跑这大老远来,给不相干的人讲情?

朱世南:旧时啊,他这样的,可谓侠义之道……嗨!跟你讲这干啥!我是想,该去贵阳,给红姑办些补药……

桂娘:不晓得啥病,咋弄药?怎么讲来着?得下正了药……

朱世南:对症下药!

桂娘:就是吗!

朱世南:就是啥啊!我讲的是补药,参茸啥的,包治百病。

(OS)李林青:那可未必。

朱世南桂娘齐望门口。

门开,遮头挡脸的玉青屈膝:老爷,李先生……

朱世南:林青贤侄,快请快请!(疾起相迎,对桂娘)先去吧。

桂娘屈膝退出,跟李林青草草行礼。

朱世南拉过李林青:快坐快坐!

李林青:恭喜老伯了!

朱世南:狼狈!狼狈啊!

桂娘出门,注意到玉青埋着头。

李林青:晚生是特意向老伯辞行的。

朱世南一愣:辞行?

朱世南书房外回廊·日·内/外

桂娘扯了玉青到角落,低声:抬头!

玉青使劲低头。

桂娘用力托起她下巴。

玉青一脸伤痕,一只眼几乎睁不开。

桂娘皱眉,低声:又是少奶奶?

玉青不言语,又低头。

桂娘:啧,怎么……你也是,干吗非去触她的霉头?!

玉青委屈地:谁触霉头啊,我……

桂娘:那怎么旁人都没像你这样?!

玉青忍着啜泣,使劲摇头。

桂娘又使劲托起她下巴:你老实讲,是不是真跟少爷有啥?少奶奶才……

玉青:有啥呀?我对天发誓!

桂娘:再讲!

玉青垂眼,诺诺地:是……是……

桂娘:哎呀讲啊!

玉青:做奴婢的,躲了实的,躲不了虚的……少爷要……

桂娘:混账!少爷他不会!

玉青欲言又止。

桂娘:就是有啥,也是你这个小狐狸精!

玉青急忙跪下:管家婆,我真没有!

桂娘:嚷啥!(搀扶)起来!(低声,痛惜地)就算……这少奶奶也太……亏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玉青又跪下:管家婆,我求你了,让我干点儿别的吧,粗活儿重活儿都行,只要离开东院……

桂娘:起来!

玉青哭泣:管家婆……

桂娘:起来!我想想……想想……

罗家坳罗家学武堂正厅·日·内

红姑裹了大红蒙面布站在罗七爷面前,很用力地装烟。

罗七爷不看她,怅然看着空落落的大厅和院子。

红姑:放心,别人难讲,虎哥准回来!

罗七爷:鬼晓得他在哪儿。

红姑扶好烟杆,擦着火柴:我就晓得,我是鬼啊?!

罗七爷怔怔看她。

红姑举着燃烧的火柴也看他:咋,不信哪?

罗七爷想说什么。

红姑瞥一眼手里的火柴,罗七爷咽了话,急忙用力吸烟。

红姑看着烟雾冒起来,眼角衍射出笑意。

罗七爷:你是在笑么?

红姑:猜。

罗七爷:老子看不到!

红姑唰地掀开蒙面布,露出根本没变化的原本面貌,闪电般冲罗七爷笑一下,又飞速遮上:看到了!

罗七爷直瞪瞪看她蒙面:看……看……(目光飘开)看到了!(用力吸烟,皱眉)

第九集完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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