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王崇菊《女贼》
文/王崇菊
【作者简介】王崇菊，一名乡村语文老师，喜欢读书，喜欢写写，喜欢将日子记录，喜欢把每一个值得铭记。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呜呜呜……呜呜呜……”
在楼下，哭泣的声音特别大，我快步上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教室门大开，积满学生，各个窗口围得密不透风，我们班。
“出什么事儿？下去上厕所的空，就发生惊天动地的事儿？”挤不进教室，我问身边的同学。
“钱丢了，据说是一大笔呢？”
“谁？”
“不知道，女的，哭得可凶了。”
阶段主任和保安来，才让围观的学生走散。我走进教室，班主任正在询问李瑜。她说一句，哭一下。断断续续的，我听明白。出国留学回来的表哥，给她三百元钱，她打算用这钱给母亲买份生日礼物。钱明明夹在书本中，预备的时候还在，第二节下课，不翼而飞。
同学们跃跃欲试。要搜查每一个学生，尽管违法。李瑜的家庭状况，每位同学都知道，举手赞同。她单亲，父亲死于疾病，母亲一个人带她来城里上学，一边摆地摊，一边照顾女儿。够可怜！
全班搜查的结果是劳而无功，试想，那个盗贼会把赃物搁在身上？
班里出于人道，发动同学给李瑜捐款。李瑾瑾捐得最多，三十元。
忙于学习的我们，终于在紧张中忘记了生活中偶尔出现的不和谐。生活在继续，谁会盯着一个地方咬定轻易不放手？
李瑾瑾跟石帆最好，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吃饭一起，学习一起，走路一起，连睡觉都把床铺调一块，整天神神秘秘，叽叽咕咕。
大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的学习都臭，属于下等水平。初中毕业，她们辍学，一同飞到南方打工。据说，好得难舍难分。
石帆漂亮，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身材苗条，性格开朗。李瑾瑾有点肥，眼睛小，个头也不高，差石帆半截头。大路上走，一个美女牵着一个企鹅的感觉。但从来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感情。李瑾瑾有心机，石帆单纯。
漂亮的女孩人人爱。石帆恋爱了，一位高大威猛帅气的本地小伙子。甜言蜜语的时候，小伙子强烈要求石帆留在本地，南边城市进程快速，有无限机会施展。作为独女的石帆犹豫了又犹豫。
一个加急电话扰乱石帆的心，父亲病重，命在垂危。舍不得热恋的男友，丢不下至亲的亲人。
“回去吧，这里有我在，你放心回家照顾伯父。”好朋友就是不一样，关键时刻显身手。
石帆父亲是癌，晚期，一直没有治疗，瞒着石帆。弥留之际才让女儿回来。陪伴不到一月，父亲撒手离去，石帆和母亲痛不欲生。势单力薄的她们，曾经在父亲的支撑下，在一方小村庄安然无恙，父亲走了，同姓不同姓的族人虎视眈眈，爷爷奶奶也不站她们身边。寡妇会改嫁，女儿会出嫁，泼出去的水。
母女两个人商量商量，石帆决定带母亲去南边生活，同男友结婚，定居那里。主意已定，过完三七，她们搭乘火车开赴美好的生活蓝图。
初秋的天，微凉。从北到南，一路可见收获的喜悦。金灿灿的玉米，金黄的稻穗，红红的果实，发亮的坚果。机器忙碌，人更忙，脸上是情不自禁的欢喜。
石帆高兴，多日不见男友，他一定等急了。肯定一见面会有大大的拥抱，长长的吻，不，母亲在跟前，不好。安顿好母亲，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亲热。石帆的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热恋中的人。父亲死的阴影还在，随着火车一点点远离，曾经的生活属于过去式，谁不向往未来？
接站时，石帆心里不愉快，男友说好来接，只有李瑾瑾一个人来。他很忙？一会见了，好好说他一顿。
晚上吃饭，石帆和母亲，李瑾瑾在饭店等了很久，男友才姗姗来迟，说今天特别忙，一点空闲都没有。说着话，眼睛望着李瑾瑾，李瑾瑾抿嘴笑，不吭声。
饭后，石帆想同男友单独在一起，他说今天晚上加班，要赶回去忙。石帆想想，一肚子气，碍于母亲，不好发作。等明天再说。
一连几天，不见男友踪迹，李瑾瑾偶尔露面，几句话就走，神色慌张。
石帆开始工作，耽误的时间，分组长恨不得让她二十四小时不歇息赶出来。
打男友电话，通话中，通话中……
石帆去另一个班组找李瑾瑾，被告知，辞职了，几天前。
石帆意识到某种不对，搭车飞奔她们以前的出租屋。男友在帮李瑾瑾整理行李，有说有笑。
“你们……”
推开门，两个人惊讶之余，坦然笑了。
“我跟李瑾瑾好了，我准备带她到家住。”
“你，你们……畜牲，卑鄙，无耻下流……”
“李瑾瑾，你那么不要脸，什么都偷，上学时偷人钱，在家偷人玩具饰物，现在学会偷人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冤枉我这么相信你，要不是你，总是对我说这说那，我学习好好的，早考上大学了。”
一场喜剧变成哀乐，看似坚固的友谊顷刻土崩瓦解，本希望的花好月圆，转眼即逝。
李瑾瑾也是单亲，母亲嫌她父亲不争气，很小抛下她走了，杳无踪迹。父亲嗜酒，喝醉就打她，从小没有父爱，没有母爱。养成偷窃的毛病，喜欢人家玩具，就偷偷拿走，喜欢人家吃的，就偷出来吃掉。人家房间的零钱，她看到，常常顺手牵羊。
上学时李瑜的钱便是李瑾瑾拿的。李瑜显摆，在寝室拿出几张红票子，红眼病的李瑾瑾瞅准机会，把钱偷出，先是藏在卫生间脏拖把下面，放学拿走，跟石帆两个人逍遥了好久。
李瑾瑾不止偷过李瑜一人的，班里钱丢，甚至外班，有些老师抽屉的钱莫名其妙不翼而飞都是李瑾瑾所为。她好像有道行，从来没有失手。偷来的钱不一个人花，她给石帆买好多东西，堵住石帆的嘴。学习本来中上等的石帆抵挡不住诱惑，陷入消费的恶圈，成绩直线下降，只得跟学校告别，同李瑾瑾混社会。
石帆没有原谅回头是岸的男友，带着母亲奔赴另一个城市，彻底告别从前，告别青梅竹马的李瑾瑾。
李瑾瑾也走了，到另外一个地方。
独自一人的李瑾瑾安分守己，按点上班，按点休息，深得周围人的喜欢。这个小个子女子，能耐不小，老实本分，善良温柔，过日子的好手。
奔三的李瑾瑾终于接受一位同样大龄男子的求婚，她同小组长梅姐商量，梅姐是过来人，丈夫卧床，最近听说命在垂危，工作一点没有影响，说说笑笑，很开朗。她一人工作，养家糊口，日子过得好像很滋润，很精明的女人。
梅姐要见见男子，替她参谋，出主意。男子虽大龄，长的有棱有角，魁梧，诚恳，憨厚。
一来二往，梅姐同男子接触多了，对他赞不绝口。
“谁家女子跟着他享福的命，这么好的男子怎么就剩了呢？你遇见，大富大贵。”
“嘿嘿嘿，可能命中注定，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
“你呀，命好，遇见就是好的，不像我，死鬼终于要驾鹤西去了……
李瑾瑾幸福，沉浸在甜蜜的梦中。
他们计划哪一天把事儿办了，一辈子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梅姐突然在某一天人间蒸发了，李瑾瑾打电话，通知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出什么事儿？干得好好的，工资那么高，多少人都垂涎欲滴，挣她的岗位。莫非那家伙死了，回去奔丧了，但不至于辞职啊，再遇哪里有这好机会？
李瑾瑾嘀咕归嘀咕，走了走了。人家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我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尽管已经把梅姐当亲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李瑾瑾还是能想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周末，歇班的李瑾瑾照例买了东西去男朋友出租屋，两个人度过最美的周末时光。
她没有打电话，希望制造惊喜，平日她关照男友，不要经常打电话，浪费，省点，为以后过日子用。男友对此，乐不思蜀，有这样的女子把关，小日子必定红红火火。
出租屋门锁着，她掏出钥匙开门，她有这屋子的钥匙，随时打得开。门开不了，锁换了，什么时间换的，也不打声招呼？
掏出电话，打电话，关机，试几遍，仍然关机。她透过窗户看，里面空空荡荡，连一丝人居住的痕迹都没有。
她身上有凉水泼头而来的彻骨。
生活总是会开很大的玩笑，是她曾经开生活太多玩笑的报应吗？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