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我的科三风云录|纪实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安静

【作者简介】安静,陕西礼泉人,中学语文教师。很享受独处的时光,喜欢孩子般简单无邪的生活,喜欢文字里斑斓的世界,喜欢安安静静的表面下内心的活泼。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1

曾瞎想,如果将儒家要求弟子必须掌握的基本才能“六艺”中的“御”照搬到现代学校教育,考大学是否还必须考驾照?还好,目前驾考还只是自我选择行为。一直以来,能禁得住各方诱惑,很享受自己的迟笨无比,关于驾车,想都不想,丰满的理想就是出门坐车。无奈现实却让我体会到诸多不便,于是乎硬着头皮加入驾考行列。

报名之时,恰是学校签到坐班制实行之始,所学自动挡双休日又不练车,只好静待有限的暑假时光,开启学车长征模式。去年暑假,利用高三两轮补课间隙只考了科二,科三光荣地留待今年暑假。一放假,计划安排好其他事务,匆匆赶往驾校。

熟悉了路线和所有项目之后,我竟有些喜欢上了开车。如果说科二的场练有嫌地方局促心弦紧绷,那么科三路练就显视野开阔精神自由了。记住起步程序,分清左右转灯,熟练观察后视镜,协调刹车和油门,注意项目细节,一路就悠悠地飘。看车,看人,看烈日在车窗跳,看白云在天边飘,竟有些惬意之感。练习一段时间后,在教练的支持下,我有些忐忑地约好了7月5日的科目三考试。

2

7月4日,模考的日子。

从2号起,雨就刷刷地下个不停。4日早起,雨依然如故。我撑了伞,准时赶到驾校。办好了考试手续,有两圈模考机会。满心欢喜,又有些不安地等待接受考试语音系统的检测。

安全员反复调试,语音系统竟无法开启。最后,安全员说那就他口头报吧。我一无经验,已经坐到考试车上,天又下雨,心里虽十二分的失落,也只好听命了,先全神贯注模考吧。

第一圈,开始夜间灯光模拟。安全员很热心,仔细看我每一步灯光操作,一边肯定。当报到“通过急弯、坡路、拱桥等路段”时,我正准备上抬操纵杆间断闪灯四次,安全员忙制止,让我往下打远光灯。我满腹狐疑,质疑与教练讲的不一致。安全员不容置疑:“你们练的是教练车,我们这是考试车。”还强调,本套所有灯光考试题只有超车一项是间断闪灯。我有些糊涂了。接下来跑全程,安全员也是热心讲解、提示。所有项目顺利完成。

第二圈时,我对安全员说:“这一圈你就按考试语音报吧?”安全员瞪了一双笑眼:“考试所有的语音我都准确报了呀?”我忙说:“不是,我是说这一圈你不用提醒就是了,让我严格按考试程序走。”安全员说:“好,我不提示。”

第二圈也顺利跑完。问安全员成绩,他说没问题。只是没有考试系统检测,似乎还是教练车练习之感,加之灯光操作的不一致,心里尚系悬石。

找到教练,说明情况。教练感慨带那么多学员,还没人提出像我这样怪异的问题。为了让我安心,教练特地另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安全员为我答疑。我隐约感觉自己碰上了一个“假安全员”。不过看在其人热情份上,我愿意相信那个安全员只是个业务不太熟悉的新手。

3

下午,雨依旧,我赶到驾校。语音系统恢复了,考虑到始终未听到语音播报,和教练商议再包考试车练一圈。

兴冲冲来到考试车旁,等着副驾驶上的安全员调试系统。调试半天,语音发出“开始考试”的指令。但安全员从副驾上下来,让我等一下,便直接走到驾驶室旁拉开车门,在座椅旁鼓捣了一下什么,语音已播报“未绕车一周,扣一百分”。等安全员再回到副驾位,说好了,让我开始考试。绕车检查一周,上车,检查灯光,听灯光语音口令,调座椅、靠背,系安全带,打左转灯,踩脚刹,挂挡,放手刹,摁喇叭,看左后视镜,轻踩油门,缓慢起步,驶入中道,匀速前进,项目完成。接下来,通过学校,路口右转,超车,变道1,直线行驶,掉头,通过公交站,变道2,路口左转,靠边停车。一套项目下来,感觉轻松流畅,均报“项目完成”。

可是,在我开关车门后,语音系统出乎意料地报出“考试不合格”的成绩。安全员驾车开往驾校,我反复回忆操作细节,对成绩百思不得其解。下车前,请教安全员,安全员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着呢,一路都没有问题。”说完,开车走了。

又去找教练,教练听完,也说那就是合格了,没问题。不放心的话,让我再用教练车练两圈。两圈下来,教练说:“没问题,这要是考试,已经过了。”教练让我放松心情,安心考试。我只得安慰自己:成绩是合格的,之所以报“不合格”是因为安全员的先期动作报出的扣那一百分的缘故。

4

7月5日,如期而至。

早起,连阴雨停歇了。7:40,我赶到科目三考场外,已有不少分散聚集在一起的学员。7:50,学员们列队刷身份证进入科目三候考大厅,一排挨一排坐定。

进场完毕,来自不同县区,各种职业,不同年龄,各色服饰的学员坐满大厅,尚有众多站立者。太阳虽隐在云层后,热气丝毫不减威力。墙角的空调嘶嘶嘶地送着冷风。

大家挨坐在一起,免不了叽叽喳喳。巡考员不得不屡次强调纪律。只是已过了平常考试时间,系统还未成功开启,继续等待无形中又激发了学员们交流的热情,到处都有窃窃私语。

我身后,一位咸阳赶过来的很时髦的高挑姑娘,正与旁座一农村中年男子闲聊各自来处。旁座又问:“第一次考?”姑娘扬了眉毛提高了声音:“哪有?我这都第三次了。每一次都交保过钱,可就是没考过。我老公说了,今天考过了他请假也来接我,考不过就让我自己回去。我看考不过就别回去了,丢死人了!”大家有些惊诧了,我前排的一个胖姑娘忍不住扭过头来:“那交钱保过个啥吗?”就有人接话解释:“灯光和停车不在保过范围。”胖姑娘不屑地扭过头去嘟囔:“那还不如自己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邻座的两位姑娘,正在复习灯光题目。完了,其中一个开始讲科目三第一次考试经验:“灯光题千万别抢口令,踩脚刹时别重也别太轻。反正各个环节小心为好。”又补充自己第一次在加减档时明明做了某个动作,安全员认为她没做,一脚踩死了刹车挂科。就有人悄悄说:“听说每次都有过关率,过关人数满了你没问题也要给你找出毛病。”大家唏嘘着。我告诉自己:沉住气,发挥自己正常水平就好,不管什么过关率。

5

十点钟已过,系统终于开启,开始叫号了。我是第一拨第四个被叫到的。兴冲冲放了包,拿着身份证和科二成绩单在验证室外排队等待验证。

很快轮到我,交了身份证,验指纹。左手大拇指试过又试右手大拇指,都无法识别。以前都是一次通过的呀?我请求再试一次,验证的姑娘有些不耐烦了:“候考厅等一会吧!”无奈,只好乖乖地在腾出的第一排空位上坐等。

一拨又一拨,长长的队伍绵延不断,和我同样出问题的几人只好眼看别人一个个验证通过。我问巡考员:“把所有学员叫完才叫我们吗?”巡考员朝验证室瞅瞅,只说先等着。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十一点半了,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学员们纷纷散去吃饭。我无心吃饭,跑到验证室去。还好,这空档开始重新验证指纹有问题的。一个过了,又一个过了,轮到我,验证的姑娘把身份证放到识别区,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很干脆地说:“没有信息,考试预约不成功。”“怎么会?预约短信我都收到了呀!”说着我赶紧翻手机找出短信。那姑娘看完短信:“我们这儿没信息,说明预约失败。你最好去办公室重新预约,能赶上下周直接考试。”看来在此多说无益,忙拿了成绩单跑去办公室。

办公室的小姑娘听明情况,登录查看预约情况。“明明白白写着预约成功呀!就今天第一场考试嘛!你去验证室让刷新一下查看。你手机拿来,我帮你拍下页面你拿去给他们看。”

我再到验证室,验证室一小伙子说:“我们这无法刷新查看,要市交警队那边刷新。”

无果,只好再回办公室。那小姑娘电话联系市交警队,那边也十分肯定预约成功,一字不落地念着我的考试信息。大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进来,问明情况后说,肯定没分组,让查一下。经查,确实预约成功,交警队未分组。那男子对我说:“你去候考大厅等吧,上边一分组就可以考了。”我仍不放心:“那我还要不要跑过来?”那人笑了:“不用跑动了,就在那边等,分组信息一过来,我让人通知,今天一定让你考成试。”放下一颗心,再回候考大厅继续等待。

6

从候考大厅到办公室,不知穿梭了几个回合。一点钟后,验证室终于喊我名字。这一次,指纹一下子通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换坐到待考室,盯着电子显示屏,等待考试分配车辆的信息。

终于,19号考车向我招手。

室外已是烘热的阳光。穿上黄马甲,再一次叮嘱自己:打起精神,把项目化整为零,各个击破,毫不大意,直到下车。

还好,全程顺利,考试合格。感谢教练!感谢所有工作人员!

坐在电子签名室,看未考过的签名直接走人,考过的还要签名交身份证等待,竟没有了预想中的激动。旁边一女孩问我:“见你第一批点名,一上午跑进跑出,才考完,咋回事呀?”我大体说了情况,这才想起来,从早晨七点半后,我滴水粒米再也未沾,已经忘了饥渴,只剩下疲累了。

很奇怪平日爱抱怨的自己,今天怎么没顾上发牢骚?虽说好事多磨,但好事少磨的例子不在少数。如果一切正常,我这阵子有可能已经安闲地午休了,美美美美的一觉啊!

释加牟尼教会我们泰然处之:“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而且一定要那样发生,而不是‘如果那样,就不会这样了’。生命中,我们经历的每一种情境都是绝对完美的,即便它不符我们的理解与自尊。”真的,所有走过的路都堪称完美。无论是平坦还是坎坷,无论是回味无穷还是不堪回首。

南怀瑾告诉我们怎样泰然处之。先生解读《易经》时认为,《易经》占卜的结果,无外乎四个字:“吉凶悔吝。”“悔吝”是烦恼、险阻、艰难之意。《系辞》下传有句话:“吉凶悔吝者,生乎动者也。”是说四种结果,产生于变动。人生的一切事,只要一动,必定产生相应的结果。只是这结果四之三为坏,四之一为好。所以南怀瑾认为一动不如一静。想来极有道理。人生的遇合有时我们真难左右,但是面对遇合自己的行动却会带来不同的影响。但是,这静并非不作为,而是冷静面对,三思后行。

想到一个故事。妻子在家带孩子,一时疏忽使孩子遭遇不测身亡。赶到医院的丈夫有两类,一类给了妻子紧紧的拥抱和安慰,一类朝妻子语言发难并施以暴力。不难想象这两种家庭的未来:一个家庭及时止损,避免灾难连锁反应;一个家庭走向二次灾难。

确实,个体行为直接影响事件结果。如果抱怨指责无济于事,且徒增伤感,破坏气氛,那么冷静面对现实,积极解决问题大概是不错的选择。

一件小事情,其实也是人生考题。感谢科三考风云变幻,让我心有所悟。在这个极具变数的人世间,平静温柔,愿世界也以同样方式待我。即使不能温柔待我而有大变故,余生山穷水尽,无依无靠,又有何惧?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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