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稻田

在这里，在这个季节

我所熟悉的画面

从来都是孕晚期的稻穗

已被自身的沉重压弯了腰

金灿灿的一大片

自塘埂处绵延至小河边

田畈里曾有许多

横七竖八的子埂泥坝

那是村民通往各家农田

或者仅仅是作为界限的标志

我曾经沿着田埂

在这里无数次走过

走过这一大片田冲

那一头便是通往罗岭中学的大马路

我喜欢踩着深秋里

田埂路上的露水

任低垂而饱满的稻穗牵我的衣角

享受稻棵下的红蓼轻拂我的脚背

尽管我知道双抢是累死人的累

我曾为这片稻田吃尽苦头

可为什么我对它的深情

就是不减一分

如今，它们已被挖机

堆土机铲平，剩下方方正正

平平整整的一大片沙土

我再也没有闻到泥土的芬芳

我知道这片叫大畈

也有叫四方子的稻田

曾经往后，只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听说他们将在这里打造旅游业

正准备种上一垄一垄的油菜

待春天来临，吸引各处游客观临

我所能想到的，将有许多人在这片花海

搔首弄姿地摆拍，她们不知道这里

曾是一片水稻田，曾有农人在这里劳作

也像她们一样撒下过笑声

很少有人知道我在这片田野

曾为逃避一只蚂蝗的追咬

生生将稻铺踩进泥田

我因惧怕夏日毒辣的阳光炙烤

躲进阴凉的豆棵，半天不愿出来

我也曾全神贯注地追着蚂蚱或者青蛙

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主题

如同课堂上的走神，魂跑到万里

多么痛又多么暖的记忆啊

随着当下农村越来越少的人口问题

改革已经势在必行

可那个在田间地头长大的孩子

怎么可能会忘了稻子是如何从幼芽生成

初出的秧苗是如何稚嫩

那时候的我也很稚嫩

双抢时帮衬着大人在田里劳作

躬着小小的身躯，弯腰便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