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沉香（50）女儿要出国 ｜小说
韩雪丽：沉香（49）母亲的爱情 ｜小说
文/韩雪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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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婷说，没办法，我已经走到了今天，顾不了那么多，可能在我妈眼中我不是个好孩子，就是这样，其实，她才是要强的那个，嫁了我父亲，一直意难平，我父亲平庸老实，她希望我成才，小时候，她成天说的就是，我要比人强，我都指望你了，我现在，真的走上了这条路，我以为，比别人强，就是事业，好似我一直和人作战，其实是自己作战，和我的梦想作战。她苦笑，难道我要嫁个富商，才算比人强吗，然后，相夫教子，成了黄脸婆，她摇头，我过不了那种日子，看人眼色过日子，我要别人看我的眼色，她看看贺宁，有你这个朋友，真好。我还能放心说说心里话。贺宁有些震惊，她印象中罗家是完美的家，女主人说了算，男主人脾气好，永远听老婆的话，女儿美丽聪明大方懂事，这样的家，多么完美。不过，她还是羡慕罗婷有这样的家，总是她的靠山和港湾。她拍拍罗婷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有梦的人，或者，有些人，是靠梦想生活的人，也挺好，人这一生，能按自己的意思生活也挺好，不过，你还是和罗阿姨先说一声吧，让她早一点知道，不要你走了，让她无处发泄，她要退休了，可能会失落，当然，也许你出国了，她可能会返聘，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接受返聘呢。她咬牙，贺宁，帮我个忙，让你妈妈先透露给她，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样她直接质问我好了。罗大夫自然是万分惊讶，不可能呀，你听错了吧，怎么可能，她雅思还要过，怎么可能。她有些不信，可是杨青不是一个乱说的人，听说是贺宁讲的，她不得不信，可还是感觉，怎么可能。她倒是镇定，看看母亲，换了鞋子，对呀，你不是支持吗，这样，我可是亲戚朋友里，第一个出国的人。
罗婷笑笑，妈，雅思过不过，不是唯一的条件，我有导师的推介，找到了接收的学校。她看看呆若木鸡的父亲，罗师傅不太干涉罗婷的事，只是有些震惊，感觉上，出国是多么遥远不可能的事，他只是问了句，需要多少钱吗，罗婷说，这个不用你们管了，我能搞定。罗大夫突然爆发了，她生气女儿的淡定，她明知道自己的意愿，却如此，似乎是嘲笑吗，她上前一把抓紧罗婷，你什么意思，这就算是通知吗，你打算，我不问你不讲吗。罗大夫松开她，你真的决定了，你和那个小严，是演戏对吧，是不是欺骗我的。罗婷笑笑，妈，我出国你们没反对呀，我和小严，依然有往来，比普通朋友关系要好，至于未来如何，看情况吧，不过，除非，他也出国，而且，恰好和我在一个城市，也许有可能，只是也许，不过，他一头扎在他的项目上，似乎意愿不大。罗大夫烦恼，的确，罗婷提过出国的事，当时感觉不可能，罗婷的大学算是211的重点，不过，研究生的学校并不是太出名，没想到，她的导师，真的帮了忙。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她明白，如果强力阻止，似乎没有用，而且医学类专业，留学，考博士，是一个最合适的路径，她现在要是反对，罗婷的前途，就看的见了，就是在这家医院里了，如果留学博士毕业，就另一种前程，她自然不可能疯狂的阻止。那断送了罗婷的前程，这个女儿的性子，那可不是好哄的。她理智上，明白罗婷的做法，不是没道理，可是这样的话，女儿的婚期，遥遥无期，两相对比，她其实更愿意，她结婚生子，过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她叹了口气，你决定了是不是，不管我们的意见，对不对。罗婷说，我没做什么呀，我是留学，有什么不对吗，不是你打小告诉我，要出人头地吗， 我一直走在你指定的路上。
罗大夫一时到不知说什么了，好似她是这样的期盼，让女儿成为最优秀的人，小时候要求她考第一，不是班里第一是年级第一，假期上补习班，要求她考重点大学，和贺家的教育，完全不一样。贺宁倒是很轻松，杨青的要求不太高，尽力就好，目标也只是上个大学就成。所以贺宁没怎么上过学习班，她的课余时间挺多，有时候学学做饭，有时候学学音乐，虽然，贺宁的音乐没学出来，还让杨青遗憾过。罗大夫一时语塞，可是终于换了一个问法，是吗，我让你优秀，你为什么瞒着我，让别人告诉我，不是你心虚的表现吗。罗婷叹口气，妈，不要矛盾，不要纠结了，我下个月，这时候就走了，你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其实，这些天特别忙，我有好多事，单位的事，我个人的事，你知道吗，我是特意抽出时间，来安抚你。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罗大夫很气愤，这么说，我应该特别高兴了，你事到临头才讲，搞个突然袭击，好似我没办法，成，我是没办法，我也不能撕了你的入学通知，也不能扣下你的签证，反正，你大了，翅膀硬了，做事情，可以独断专行，不考虑我的感受了，我真的希望你优秀，可是我现在更希望你，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罗婷有些不耐烦，妈，我小时候，你不是这么讲的，你说什么，你说，你不要看别人家的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从不看别人家的孩子，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不要和他们一样，你已经给我种植了这样的思想，它已经融入我的血液，我做我自己。不过大家听见对门开门的声音，罗师傅看看女儿，两个人都不担忧，反正，罗大夫能去的地方就是对门，而杨青是一个靠谱的人，会劝说罗大夫接受现实，反正已经这样的，生气不解决问题，罗大夫也是一个现实的人，其实她现在的情绪，完全是因为对女儿的失控造成了，对于女儿出国留学，她本质上应该不反对。反正女儿不结婚，守在家里，倒不如出国，起码，让人说起来，人家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不一样。罗大夫见了杨青，这才放松了些情绪，她是有些气愤，也有些骄傲，她的女儿，就是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可是，想到这个不同的孩子，翅膀硬了，眼里没自己，这风筝现在完全是脱线的意思。杨青给她泡了茶，柔声相劝，你多大的火气，我在这里，都听见了你的声音，算了，都这样了，孩子到底是办正事，留学是好事，多少人家的孩子，想办办不成的事，咱们婷婷办成了，这孩子能干，有出息，你当妈的要骄傲，怎么倒拖起后腿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不是一向要强的吗。
罗大夫叹了口气，我是要强，可是这孩子，主意太大，眼里没我这个妈，你说，我不生气吗，你看她做任何决定，哪里想过我的感受。这不是失败吗。杨青笑笑，你呀，这孩子们就这样，有主意的有出息，没出意的没出息，你要什么样的，甘蔗没有两头甜。行了，不要太生气了，你血压一会儿高了，怎么办，本来孩子出国是好事，你这一闹腾，让孩子扫了兴，她就算再要强，再有主意，也是孩子，对吧，这一走，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还不替她打算一下，钱够不够，东西带什么有用。还和她生哪门子气。罗大夫摇头，我可不操心了，她主意大，有本事，用不着我管，我不骂她就是好的了。杨青倒不提这事了，只是劝她，你也上了年纪，要爱惜身体，不要总是发脾气，这不好。罗大夫点头，是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管她了，我管我自己，我也看了出来，这孩子，将来我也指望不上，心高眼大，回不回来，不一定，出息了，顶多给我寄俩钱，不出息了，我更是人财两空。她满腹怨言，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声音却低缓了下来，她心里，还是骄傲的，她感到自己的矛盾。不过为了表示她的愤怒，于是，她没回家吃饭，在杨青这里吃饭，杨青看她的情绪好了起来，故意要包饺子，这样时间长些，包的自然多了，煮好了，叫罗师傅和罗婷一起过来吃，在贺家，罗大夫到底没有再骂女儿，罗婷也放松了不少，她到底没想让母亲真的生气，她也有些心虚，只是面上不露，一直夸赞杨青的饺子好吃。罗大夫哼了一声，好吃，多吃吧，以后你到了国外，没的吃。罗婷点头，那倒是，我现在，要和杨姨学几个菜，到时候，我只能自己做了。杨青点头，好呀，我正要找个徒弟，把手艺传到国外呢。
第二天的罗大夫就换了表情，她马上投入到了女儿出国的准备工作里，先从网上查女儿去的地方，一年四季的气候，然后开始盘算，女儿要带什么东西，她列了个表格，吃的穿的用的，光洗发水，就购买了十瓶子，化妆品，她也参考了女儿现在用的牌子，要不是考虑过期，她肯定会买上十来套，最后买了三套，她折腾的时候，都拉着杨青，杨青本来最近跑东林超市，现在只好分出半天的时间，照顾老友的情绪。罗大夫有些起疑，你那个什么朋友，到底是什么人，杨青笑笑，老朋友。她到没太多心，毕竟她搬过来时，贺宁已经四岁，那时候，她独自带着贺宁，也就是在罗家人心中，他们的认知里，贺家就是母女二人，罗家人很厚道，不问是美德，从没有细问过当年的事。只是知道，这母女是一家子。他们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到没感觉有什么奇怪，奇怪的是，杨青当年不算大美人，可也清秀大方，有稳定的工作，那时候大学生不同，杨青的学历算高了，罗大夫高看一眼，也是为了那个学历，在她眼中，这个小区里，没几个大学生，她本人是一个，看杨青就好似看同类，感觉杨青才配做她的朋友。那些年中，给杨青介绍对象的不少，这个女人，年纪轻气质好，对人和气，看似一个好相处的文静的知识女性，可是在这个问题上，杨青一句话，不考虑，为了女儿，不要女儿受委屈，有人叹息，有人敬重，毕竟为了女儿，这个理由，很动听。罗大夫也介绍过，杨青多解释了两句，贺宁小时候身体一般，而且也敏感，如果她再婚，贺宁的心情一定会受影响，这孩子人小心大，什么都明白，罗大夫看贺宁，的确这小姑娘太安静，不像个小孩子，一双眼睛，看着你，好似知道你要干什么。
这事就放了下来，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青春的时光，一晃过去了，两个人，都过了五十，都成了中年人，奔赴了老年，就是人们说的夕阳红，她倒没想过，杨青会再婚，只是提到朋友，又是一个男子，她到底心里疑问了一下，她脱口，单身吗。杨青愣了一下，到底点了头，这时候，罗大夫的眼神有了变化，单身的男性朋友，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不过，她没和贺宁扯在一起，在她眼中，贺宁的父亲，应该是没了，如果在，不可能这些年对女儿毫不过问，从来没出现过，通常男方就是再婚了，也不会这么绝。杨青想解释，突然发现，怎么解释，都不合适，她终是沉默。罗大夫有个优点，别人不说的，她不打听，她心里怀疑，也没多想，她想，就算是杨青想开了，女儿结婚了，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再婚，也合适，她感觉合情合理，就干脆不说了。免得杨青尴尬，中年人的再婚，问题要多些，孩子的问题，在贺家不算问题，贺宁结婚了，没理由干涉母亲的事，而且这孩子，还算听话懂事，起码比她的罗婷听话懂事多了。她继续忙着给女儿准备东西，衣服食品，也开始准备，杨青劝她，你还是和罗婷商量一下，罗婷有眼光，衣服她要是看不上，不会穿的，罗大夫只好叹气，杨青说，不如折了钱给她吧，她到底最需要的是钱。罗婷在外面忙了一周才回去，她和医院一直在谈，她想着，停薪留职也不错，当然如果医院不同意，辞职就辞职吧，医院的领导，倒是没一口说死，说要考虑，罗婷请了副院长吃饭，副院长是书呆子型的，和罗婷关系还可以，他对罗婷的工作能力还算欣赏，他让罗婷正常上班，他会和院里做工作，罗婷送了副院长一块手表，不贵不便宜那一种，让人收了，不至于有顾虑。
她抽空回家，对了客厅的东西，到底吓了一跳，父亲解释，你妈给你准备的。罗婷捂了下胸口，她说，天呀，我不是搬家的。我没做准备弄这么多行李，她通过国外的朋友，打听了学校的事，学校安排的宿舍，还算宽敞，可是，她只是过渡，如果一切正常，她还是考虑租房子，自由些。她一面感觉母亲夸张，一面感觉母亲是为了她好，心中有些感动，她到底是有家的人，这个家里，她其实倒是公主，当然是一个没有多少自由的公主，现在海阔天空，她要飞了，可以拥有自由了，却感觉，有些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