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加献：米方长的“精神城堡”｜散文

小鱼儿：写给雪的情书（外一首）｜诗歌

文/郝加献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在准备车间的南面，大食堂的东侧，有一块空地。在厂团委的倡导组织下，厂员工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去厂外拣石子，自己肩扛手推，自己推轧滚压，自己设计划线，建成了一个标准的篮球场。

从此，这里成为了厂篮球爱好者的活动中心，当时，纺纱厂刚刚起步，员工工资较低，一个人月工资不足30元，能够参加的业余文化活动很有限，一大部分人被吸引到了篮球场。

那时候，纺纱厂组建了女队和男队。

女队的班底是县体校的女队员，原队在北京郊区县小有名气。但组成纺纱厂代表队后，参加县总工会组织的职工女子篮球比赛，获得了亚军。厂领导有些恼火——那些队员进厂是非常不容易的，严令全体女队员，刻苦训练，来年夺得县冠军。

这些女队员原来的老教练姓唐，大多数球迷都叫他大唐，应邀做了这支队伍的业余教练，准专业化的训练，迅速提高了球队的战斗力，也激发了她们的潜能，第二年如愿以偿，赢了大唐的大弟子们组成的水泥厂代表队，成为全县职工女子篮球联赛冠军，并代表M县参加了华北地区农民运动会，获得华北地区亚军。

相比战绩优秀的女队，男队技术薄弱，缺乏专业训练，但凭着敢打敢拼的精神，在M县职工男子篮球联赛上，逐渐有了一席之地，历史最好成绩是M县农民联赛冠军，职工联赛第三名，这在强手如林的M县篮球联赛中，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真正打出了企业工人的士气，打出了永不言败的纺纱厂精神。

在不停变换的男子篮球队中，当然有米方长，他身背8号球衣。

后来几年，女子篮球队的队员大多结婚生子，便自行解散了。这样，厂工会领导顺势聘请大唐做了男队教练，而场上队长正是8号米方长，事实上，米方长成为了大唐的关门弟子。

尽管，米方长很得意在县联赛上飙三分、秀二分，场边观众高喊：“我们要8号！我们要8号！”也让他非常受用，但他还是在乎厂内部组织的一年一度的车间篮球男子联赛。

在北京培训班，米方长所在的南3宿舍和所在的第四中队，都没有干过戴勇所在的北1宿舍和第一中队。回到纺纱厂，第一届车间篮球男子联赛，布机车间代表队继续败北屈居亚军，直到戴勇调出清花车间到供应科，布机车间同时增加了常松林、王斌等新生力量，此消彼长，才像是被焊在了冠军宝座上。

无论是比赛实战，还是平常斗牛，米方长都是挥汗如雨，进入了这块场地，他就像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熟悉他的一位同事这样评价他说：“你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确实是，在车间，他不图名，不惟利，只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布机保养），唯有写作和打篮球让他全身心地投入。

球场上，他掌控着篮球，他掌控着比赛节奏，似乎在弥补着在职场上的失落；他经常带队出去比赛，能够联系上不管是强队、弱队，都要干上一场，然后，随便找个餐馆，大吃大喝，有时候，不醉不归，或者大醉而归。这样的状态占据了米方长大部分的业余生活，大概持续有二十五、六年之久。

球友们都亲切称他为“主席”（篮协主席的简称）。他可以上场打球，下场做教练，还可以叼着哨子当裁判。这个时候，他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忘掉了所有无关的人和事，专注于篮球的飞来投去。

直到动力车间一个叫付帅的人出现，才把“焊”在冠军宝座的布机队拉下马来。

付帅在纺纱厂联赛，似乎专门为“毁掉”布机球队而出现的。

他身高与常松林、王斌差不多，比米方长要高，但原来几乎不会玩球，在动力车间几个球友不断鼓动、拉拽下，渐渐玩起了篮球。

这时候的“此消彼长”的“此”是布机车间。更新换代，眨眼的功夫。常松林退厂自主创业，王斌、田宇改换门庭，李文浩在悄然退出球场，宗小孚、何少军这些后生们站在场上左顾右盼……

付帅横空出世，来到这个球场上，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肢解一个王朝，然后不断补刀。

米方长所带的布机球队，不仅仅是沦陷，而是被付帅们送了一个“奇耻大辱”——半场（20分钟）仅得到3分。

似乎在真实地验证着：时间是把锋利的杀猪刀。

杀得米方长们丢盔弃甲，热血横流。

从此以后，付帅专门“穿过大半个厂区去办你”，宛若邮差，使命必达。

米方长用智慧、精力和汗水精心构筑的“精神城堡”坍塌了。

【作者简介】郝加献，北京密云人，自由撰稿人。长期致力于文化散文的创作。长篇历史散文《旷世名园圆明园》荣获纪念圆明园罹难150周年大型征文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