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第十章原文(通行本,中华书局2008版):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知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随道归真
随先贤履痕以求道;归往圣心路当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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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千个人有一千篇《老子》,不过每个个体读《老子》尽管千姿百态不尽相同,却不等于不可归纳。自古以来,《老子》的解读大致可以归为五类:削足适履类:武大拥有了话语权得到了行政权,天下就不能有高个子,凡是比武大高的,统统得屈着身子出门,不然就砍头削脚。鞋子就这么大,脚长的削掉一截再穿。这类解《老子》不仅捧杀《老子》还篡改原文,不仅曲解还消解。当然,在古代,帝王学是禁忌,谁敢正解?后世把《老子》读成《道德经》,读成道德规范条目,读成心灵鸡汤,基本是拜这一类所赐。这也是这一类解读想要的结果。道教注释类:道教奉《老子》为《道德真经》作为教义。在道教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自张道陵的《老子想尔注》始,历代也有道教高人给《道德真经》做过不少注释工作,有不少的注解著作。但是咱对道教不熟悉,不说猜测的话。《老子想尔注》把“道”看作人或者神来解、很具象化。学院派注类:学院派解书基本一个调调,要么考证,要么当作哲学思想研究,把老子和什么柏拉图、亚里斯多德等放在一起折腾,说老子是学说是朴素辩证唯物主义啥的,咱也不懂,不做评价。道家传承类:道家一脉尽管凋零,却也是一直传承的。道家传人不大会专门去解《老子》,但是他们会写他们自己的著作,会把《老子》里的真东西传下去。其他解读类:其他五花八门的民间解读归为一类,大致有解读成修炼宝典的,解读为中式管理学经典的,解读为谋略学阴谋学的,也有解读为经营领导学的等等等不一而足。
当然不管怎么解,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老子》就是一部讲义。只是,老子讲课的时候,没有录音录像设备,咱不知道他对着讲义讲了什么,下面听课的是一群人还是几个人甚至是不是一个人,我们没办法猜测听课的学生程度如何,可能是中学生程度也有可能是研究生程度,孔子都知道有教无类,老子也肯定会根据学生的程度和特点编写他的课程和讲义。有针对性的讲义在缺了对象以后变成了面对普遍性对象。
其实通过测试,可以对听课对象进行甄选定位。第十章,就是一堂开卷测验课的讲义。老子六问,六道选择题,分别测试学生六个方面的程度和水平。选择“能”,则过线,选择不能,则不过线。你的身体健康吗?意思是能胜任当老大的巨大压力而不会迅速拉跨吗?在老子的时代,健康不健康,不是医生说了算也不是仪器测的各项指标说了算,而是自己说了算。标准就是自己去感悟自己,感知自己的营和魄是否抱在一起,有没有分离的现象。营魄抱一,那就是健康的。“载”字在帛书中本无。从三个方面都可以解释的通:记载记录。就好像老师在敲黑板:下面是重点,你们要记录下来;承载,把身体当作承器盛器,载着营魄;语气词,没具体的意思,就是让全文长短错落。营,本义就是军营。中医引申为人体的内环境,也特指血液、津液等布达全身的流体。魄,即七魄,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主管人的无意识生命活动,类似于现代医学所谓的植物神经和免疫力。营魄抱一,就是身强健、魄稳健,两者配合默契,协调顺利,高效地完成人生命的一切活动。举个简单的例子:一支军队日常驻扎于驻地的时候,部队长在或者不在无关紧要,军队一切的日常的活动会按照条令条例有条不紊地进行,该站岗该换岗该买菜该做饭该训练该出操等等都会持续进行下去。如果这支部队不够健康,那么日常的活动也就会出现各种问题:哨兵失职,可能被偷袭;炊事兵贪腐,士兵就可能闹事;号手睡懒觉,整个部队的作息就可能出乱子……魄主管人的心跳、血压、体温、免疫、消化等等意识所不能控制的生命活动,就像部队的按部就班的日常活动,不知道是啥在起作用,但是哪个环节都需要健康的负责的称职的部门在有效运作。营魄分离,意味着整个人的生命系统处于紊乱的状态。失眠、消化不良、便秘、高血压、高血糖、心脏病、免疫力低下等等都是属于生命系统紊乱状态,都是营魄不能抱一的结果。生命系统处于紊乱状态的人怎么能够承当帝王的重任呢?就算有心去当,身体条件也不答应。玩传统武术的朋友都知道,练传武首先要开肩、开胯,要让整个人松下来。而开肩开胯练松的有效练法就是站桩。开肩开胯,简单地说,就是把肩关节胯关节等打开;身松,就算让全身的肌肉放松。如果不能理解打开和松的概念,可以反过来想想。关节打开的反义词就算关节闭合,肌肉放松的反义词是肌肉紧张。现代西方训练体系,也玩开关节,用的方法比较野蛮,直接物理拉伸。但现代训练体系认为松是因为脂肪多,所以要炼掉脂肪,练出肌肉,求的是紧、硬。传武的训练体系源自道家,老子也许不是道家训练体系的滥觞,但一定是道家训练体系的高手。他的训练标准就是柔,理想目标就是婴儿一样的柔。和现代流行的训练体系不一样,传统的训练不会用物理的方法不会用消耗的方法训练自己,而是以养气练气为基础,以气滋养关节、韧带、肌肉,以达到开、长、柔、顺、通的效果。如果气不够足,不够纯,不够顺,那么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婴儿一样的效果的。很多人说毛主席是男人女相,其实哪是女相,而是婴孩相。
如果练气过关,则可以练神。
自我反省,灵魂拷问,你的精神世界纯粹坦荡、干净明亮没有一点点瑕疵吗?唐太宗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但是,人精神上的纯粹与否,干净与否,却非史非铜非人可以为鉴的。只能自己修到那个境界,才能自我感知。毛爷爷说,“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毛爷爷对别人要求其实并不高,只要求有这一点点精神,但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却是极高的。干干净净、坦坦荡荡,一点杂质一点杂念一点瑕疵也难寻。“涤除玄鉴”字面的意思是对着最高的标准洗刷修整自己的神灵、一切杂念、邪念、恶念、私念、秽念、贪念等等全部扫除,不留一丝一毫的瑕疵灰尘。整个境界如果没有十足的练气为基础,是不可能成功的。前三问是本,后三问是用。前三问考的是学生们的精、气、神三宝的质量状态。后三问则是三个层次的治理天下的理念和能力。第四问,直指核心之用——你是一个合格的王朝领导人吗?对于道家而言,“仁”无心,所谓的仁政,是带有表演性质的伪善之政。而“爱民”则是初心是发心,是从本性涌现的原生情感,是道心的具体表达。治国,也有版本为“活国”,周天子封国而治天下。所以周王朝通过对诸侯国的管理而实现对天下的管理。周天子爱天下百姓,则要通过管理诸侯国来实现。周天子管理大小几百个诸侯封国能否不用智力、权术、谋略呢?其实是可以的。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在平时驻扎的时候并不需要部队长盯着,所有的日常运行会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天下情况复杂一些,范围更大,但是如果一切能够顺道而安排,构建好整个系统,那么系统也可以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天子只要关注着天下的运行,发现哪里有问题,哪里出现小毛病,及时有效地解决掉小问题小毛病就好。如果到了每天每时每刻都要和各个诸侯大臣或势力集团斗智斗勇,要动用权术谋略来平衡各种关系的时候,其实系统已经坏掉了。反面的例子很多。东汉末年,汉室羸弱,先要借助宦官的力量,结果马上有十常侍之乱;借助外戚对付宦官,结果马上有何进、董卓之患;借助地方豪强对付外戚,则地方豪强做大,曹操直接挟天子以令诸侯。搞平衡貌似为高级帝王术,其实是无耐之举。以天道为模范,设计整个运行有序的社会系统,才是天子的帝王之术。面对危机的时候,能临危不乱、沉着应对、冷静处置、坦然接受后果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下常有天灾人祸,个人也常有成败浮沉。作为帝王候选人,危机管理能力比天下管理更为重要,要求也更高。天门是阴阳转换的临界面。天门开时,阴阳转换;天门阖时,阴或者阳相对持续。阴阳转换的时候激烈动荡,阴阳交锋,杀伐无常;阴、阳持续的时候,相对平缓,或者持续的热,或者持续的冷,人也容易适应。天门开阖,是动态的不断周而复始的状态。表现到人间,就是丰年灾年不断转换。表现到个人,就是祸福顺逆之间不断转换。为雌,就是泰山蹦于前而眼不眨的定力。后世有很多皇帝和皇子皇孙后悔生在帝王家,就是受不住他们得面对的远超常人可以承受的各种灾变。教化天下,开化四夷,能做到水到渠成、不露痕迹、不刻意而为吗?孔子的弟子捧孔子最狠的一句话是“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在老子的体系里,教化天下,是帝王的事儿也是帝王的终极任务最高职责。明白四达,使四达明白。四达,东南西北都能够达到的地方;明白,反义词就是暗黑。也就是人能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还是暗黑的没被开化没有被文明照亮的。作为帝王,有责任有义务把光明和天道之理送到老少边穷地区。现代扶贫也知道送人以鱼不如送人以渔。所以强推的开发肯定不是最好的行为。如何做到无为而明白四达,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为推行某些知识、思想体系的例子很多很多。满世界跑的传教士、做品牌营销的弗 教、到处可见的科普,都是“有为”而明。道家最低调,从不主动传播自己的东西。但是道家有着人类问题的终极解决方案。当人类把所有的思想都试错一遍之后,最终还是会回来找道家要解决方案。
老子第六问,是天道普及化育天下理念和能力方面的拷问。
最后一句,疑似错位之简上的,这里不解。
《老子》第十章原文(通行本,中华书局2008版):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知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