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章回】那年 我十七岁 | 散文 张相义
七月的一天 上午午,赤日炎炎,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我第一天正式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我能为家中挣工分了,我们家人可以多吃些口粮了,我们也可以吃上山芋干掺小麦的煎饼了。
那天我的任务是和大嗓门二哥一起垛草垛。我虽然身个还没长成,但比起六十多岁的二哥算是有力气的,我在垛子下挑草向垛上抛,他在垛上摆草。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边聊天边干着活,垛子渐垛渐高,聊天声音也渐大,聊着聊着他就起了坏心思——戏弄我,我心中不悦,口中不怼他,便挑着麦草向他头上脸上抛去,他接受不了就大声斥我。这声音被神经敏感的政治队长听到了,这下可不得了:“第一天干活就吊儿郎当的,回村是劳动改造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一阵连珠炮似的声音在训斥我,政治队长的特长充分发挥在我身上了。“我俩在……”“怎么你还不服气,我亲眼看见你在下面乱扔麦草,上了两年高中喝了几瓶墨水就敢跟我理论了?今天的公分就别领了……”打断了我的申辩,又来一阵更猛烈的训斥。此刻,大嗓门二哥自觉无趣面带笑容在解释着,“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他没给二哥面子,丢下一句生硬话就气势汹汹的就走了。
我和二哥继续垛着垛子,接着二哥在劝告我也像是在说自己:今后干活可要有眼色,干部不在时可以自由放松点,千万不能跟生产队干部理论,特别是政治队长,否则会吃亏的。我心中虽有不服气,但也默默的听着,记下,初来时欣喜兴奋的我变得垂头丧气了。那以后的劳动,我都尽力保持沉默、警觉、谨慎的心理。
那年冬天,西北风早早地送来严寒的讯息。冬季兴修水利工程的任务很紧迫,劳动力也很紧张。队里规定每家至少出一个劳动力,十八岁以上男劳力全部上工地,我和三酉两个最小的也都被派去了。三酉是副队长的儿子,他那年18岁,到了工地,他的工作是给做饭的烧火,我则被安排到水利工程的大军中。
我熬过了两个多月,水利工程终于结束了。我穿破了两双军用鞋,磨坏了两幅垫肩,双手、双肩都磨成老茧。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想来,我确实应该感谢那位政治队长,是他给我上了人生第一课,是他给了我那次艰苦劳动锻炼的机会,让我学到了学校里十几年不曾学到的知识,锻炼了我战胜困难的意志,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壮劳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