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黑天,树德老汉从田里回到家,把锄头一扔,卷上根烟卷,蹲到天井里一声不吭地抽闷烟。“这是咋了,碰到啥事了?干活累得慌,就早回来歇着么,你就死心眼啊!”树德老汉三两口把烟卷嘬尽,烟屁股扔地上,狠狠碾了三脚:“告诉庄西头老赵家,翠儿这门子亲事,退了散伙!”“你就甭问了!告诉翠儿,和赵家那小子一刀两断,多咱也不和他那户人家犯来往!”“嘟囔啥?嘟囔你!我给你说,翠儿,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和建国这小子再打照面,咱不和他家做了!”饭后趁着夜色,小翠摸黑到庄西头老赵家门口。“喵……喵……”两声,建国正在家里吃饭,还没扒拉上最后一口饭,就呼哧呼哧蹿出来。“赵建国!”小翠没好气地先捶了一下子建国。建国没有防备,闪了一个趔趄。劈头就问建国咋惹着他爹了,建国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小翠没鼻子带脸儿狠狠数落了一顿。建国垂头丧气回家,冲着他爹老赵头也是一通尥蹶子,弄得老赵头一头雾水。“俺不和你这模样不懂人事的来往!你散伙吧,俺小翠不能嫁到你们这样小小做作的人家去!”树德老汉的话就是从嘴边嚷出来的,话没撂下,人已经扛着锄头走出十几米了。老赵头被树德老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一顿剋,咋琢磨咋不对味儿,一下午也没心思干活。“俺到底咋得罪小翠他爹了?”赵老头直晃脑袋。晚上,老赵头带了二斤油条,又带了一大包烟酒糖茶,直奔媒人家,向媒人说明来意。媒人说:“我去走一趟摸摸情况!”媒人到树德老汉家的时候,树德老汉正在喝闷酒。看见媒人登门,树德老汉招呼坐下,让老伴添副碗筷,两个人喝将起来。连着几杯酒下肚,树德老汉脸膛越发通红。“士春老弟,你说老赵这老东西我咋就看走眼了呢?当初看他做事也挺华堂挺敞亮啊,现在咋就越老越木怵了呢?”“他娘的,这事一提起来就来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十年了,就是这一个吃烟的老毛病,那离了烟咋行啊?你说昨天下午,那么热的天在坡里干活,离了烟咋活啊!不吃根烟凉快凉快,还不得热死啊!”树德老汉端起一杯酒:“士春,来,咱俩干喽……”“你说偏偏这么热的天,我装了一盒子烟,还是没将就到天黑。那个难受劲啊,简直就是,咋说呢,浑身像虫子爬一样的难受!”“来,咱再干一个!”“我和老赵两家口粮田对头啊,我忍着烟瘾从地那头一道锄草过来,你说发生了啥事?我看见老赵这老东西正蹲在地头上吃烟呢!你说他吃得那个香啊,嘬得那烟跟烟囱似的。我还没到地头呢,你说咋着?老赵咕噔咕噔嘬了两口,踩了烟把子回头锄地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好那一口,就不给我一根烟抽,你说他还懂人事么?”“树德老兄,我今天来是喝酒的。来,咱兄弟俩喝酒,不管他!你看,这是你那好女婿孝敬你的!”老赵头一听:“嗨,误会啊误会!士春,我告诉你,你知道那天是咋回事不?那天啊,你说咋那么巧,我带的烟也不多,早早就解决光了!我也馋得难受啊。你说咋办啊,急得我团团转啊。一看,地头上一堆上次耕地俺家那牛拉下的牛粪,早就风干了。哎哟,烟瘾上来了没办法!我就用牛粪卷了根烟卷。这时候,我亲家从地那头过来了。你说我咋办啊,我总不能给我亲家也来根牛粪烟卷啊?我一咬牙,全当没看见他吧。我使劲嘬了两口,抬起腚来,我就跑了……”
作者:王玉山,生于博兴,长于博兴,现供职于滨州市审计局,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青年岗位能手、十佳志愿者,献血英雄。爱好读书、写作、摄影、运动。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发表于《渤海》《中国审计报》《齐鲁晚报》《滨州日报》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