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瑜:我是孟小冬转世
因为参加“奇葩说”和“朗读者”,王佩瑜一下子红了,有很多压根不知道(以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将来可能也不知道)京剧为何物的人,只是听了我们瑜老板朗读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就觉得自己突然被她圈粉了。
对于此种“奇葩”景象,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瑜老板(其实铁粉应该称为“我们老板”,“老板”这个称呼在梨园行是只有能叫座,能独当一面的角儿才有资格喊的,比如梅兰芳梅老板,程砚秋程老板等等)十年前在行内就红了,我大概是七八年前被她给“圈粉”的。那时初见真是惊艳,只是,惊也不是这惊法,艳也不是这艳法,很多人都不理解像我这样喜欢朋克,喜欢摇滚,爱听李志和左小的人,怎么会喜欢听京剧,但我就是爱京剧,并且,因为“我们老板”的缘故,更是爱得热烈与深情。
但凡“我们老板”上场,如果是四郎探母,那无论是“谁的公主”都无所谓了——某次是史依弘演铁镜公主,史依弘是我比较喜欢的梅派青衣,但因是和“我们老板”搭档,她就立刻相当于一个布景板;某次程派大青衣张火丁(火丁姐姐那可是程派青衣中的顶级人物)和“我们老板”搭档演《武家坡》,于是,我的眼里只有薛平贵,再也没有了王宝钏。
从清末开始,捧角的人都有一个规矩,你捧哪个角儿,等TA的戏一下场,你就立马得走人,表示你只捧TA一个,否则,你花再多的钱和精力,被捧的角儿也不会领情的。
我想我被“我们老板”勾起的大概就是这么一段前生的记忆。她做了太多推广京剧,要求年轻人进戏园子看京剧的工作,收效甚微,远远不及她在电视上念一段什么“大江东去,浪淘尽……”圈的粉儿多,而那些粉儿们其实并不真正了解她,了解京戏的好处,很多只是跟风与凑热闹罢了。
其实她的念白一般。她的精彩在于嗓子,台风,还有一股难以言传的魅力。鲁迅曾经说过,说男人女人都喜欢梅兰芳,那是因为“男人把他当女人,女人把他当男人”,所以男女通吃——错。鲁迅压根不懂京戏,他听到京戏就头疼。大家喜欢梅兰芳,根本不是因为男当他是女,女当他是男,而是他在表演中超越了性别。“我们老板”也一样,她也是一个超越了性别的人。在京戏里,好的男旦,女老生,都是一种能“超越性别”的人物,甚至是,尤物。
个人认为,这世上“特别女性”,或者“特别男性”的人,引起的情愫或许是“爱”,而那类“超越性别”的人,引起的却是让人“着迷”——关于这一点,梅兰芳是,“我们老板”也是。
下面这篇“科普王佩瑜”的文章,是之前为某杂志写的,此次做了部分删改。
史上只有一个女人是被大众称为“冬皇”的,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孟小冬(电影《梅兰芳》里由章子怡扮演)。孟小冬是余(余叔岩)派女老生,曾经是梅兰芳的妻子(后离异),后又改嫁海上闻人杜月笙。孟小冬的一生是一出连绵不绝哀婉凄艳的传奇,檀板一声一声的,唱出了上世纪海上妖异香艳的悲欢离合。
几十年之后,小冬皇王佩瑜横空出世,她是新中国第一位京剧女老生,也是无可匹敌无可指摘的梨园界“第一女老生”。因为自从共和国成立之后,国家不再鼓励在京剧舞台上培养和出现男旦与女老生,京剧虽然素来有男人演女人,女人演男人的传统,喜欢颠倒雌雄,比如梅兰芳和孟小冬,就是一对在台上做夫妻(情侣),在台下也做夫妻的典型。
所以,王佩瑜的出现,让戏迷们望穿秋水之余,耳目顿时为之一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如此荡人心志,器宇不凡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很多人第一次看到瑜老板,都把她当成了“他”,好一个美丽的误会,台下的她,平头、衬衣、牛仔裤、板鞋,不施脂粉,眼神笃定沉稳。她是童星出身,她最初学过琵琶,学过评弹,因为旁人一句“不会京戏的人不算牛”,好胜的她才想到要改学京剧。传统京剧演员大多在五六岁便开始入戏班或者戏校学习,但她直到11岁才接触京剧,一开始学的是老旦,后来遇上了余派资深学者范石人。在范老的影响下,她转学老生。学老生的缘起是范老对她说了一句话:“你老旦唱的再好,也不能挑大梁,只能给人配戏。”生性锋芒而张扬的瑜老板,怎么能忍受自己一辈子都给人配戏?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老生。瑜老板正式学习京剧是在14岁进入上海市戏曲学校以后,当时为了进艺校还颇费周折。此前上海戏曲学校已有十几年没招过女老生了,在当时的文广局局长的担保下“这孩子天赋好,要是不红都没天理了!”瑜老板才得被破例录取,当年,年仅18岁的她就一下子跻身“京剧名家”行列。
因为被称为“小冬皇”,所以免不了常常和上世纪那个冬皇孟小冬拿来做比较。瑜老板曾经说过,她是孟小冬转世,因为孟小冬去世在1977年,而她是1978年出生的。撇除其他因素,瑜老板这位大名鼎鼎的“小冬皇”,无非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当年的“冬皇”孟小冬致敬。
梅葆玖先生(梅兰芳的幼子,著名男旦)和瑜老板相识已经近二十年了。瑜老板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上海,那时她才十四五岁。当时梅葆玖就说她:“这个孩子好看,眼、眉、额头,一看就是唱老生的。”还说:“跟孟老师真是有点像!”
似乎冥冥中注定,很多跟梅家有关系的事情,瑜老板都会有机会参与。在电影《梅兰芳》里,她和梅葆玖分别为章子怡扮演的孟小冬和黎明扮演的梅兰芳配唱。之后便经常合作。某几次梅派系列演出,又邀请瑜老板和梅葆玖同台演出《四郎探母》。对于瑜老板来说,孟小冬是她的祖师爷,但她的资料留下的实在是太少了,瑜老板从1996、1997年开始,通过她在港台的学生接触到她晚年的一些录音,因为很尊敬她的艺术,对她所有的人和事都很关注。2004年左右,由于机缘安排,瑜老板曾经跟孟小冬台湾的弟子接触密切,通过这些台湾朋友,瑜老板还得到了几件孟小冬的遗物。在瑜老板心目中,祖师爷孟小冬特别执着于京戏艺术,是个有理想的人,她曾经风雨无阻地跟余叔岩学习,学戏的态度特别感人。她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也不是那么频繁地唱戏,非常珍爱自己的艺术羽毛,观众也都很渴望期盼她的出场。但是,其实现在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孟小冬的艺术,甚至京剧界的人、包括唱老生的人,很多都不了解她。电影《梅兰芳》中对孟小冬的表现也只是在情感上有一些,但很少有人读懂了孟小冬的艺术,世人对她是有曲解的。
瑜老板觉得自己跟孟小冬在看待问题上都很“余派”,比较特立独行,不太在意大家的看法,有自己的标准。从事艺术的人,内心其实都有一个标准在那里。她一直觉得,孟小冬其实就是像自己这个样子,是个骨子里特别有男子气概的人,而不是很多人想象中风情万种、很有女人味的模样,像她后来都只允许晚辈称呼她为伯父、大爷,不接受以女性的称谓叫她。所以虽然也有人请瑜老板演孟小冬,但因为没有考虑好怎么表现她,她都没答应。因为在她心里,孟小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个样子的。而且,要她演孟小冬,有谁能演梅兰芳呢?在瑜老板心目中,只有一个演梅兰芳的最佳人选,那就是张国荣。
PS:一直到今天为止,个人认为孟小冬和王佩瑜除了唱腔,在外形,气质上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孟小冬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娴静,清丽女子,应该是比较有城府的性格,她的“刚硬”是很内敛与深藏的。按杜月笙儿子的说法是“她很会讨人欢心”,但在她生存的那个冰冷疏离,没有什么奥援的环境里,孟小冬的“讨人欢心”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自保。
孟小冬两度做妾,也是她的命运使然。因为身份与职业的关系,和所有那个时代的名伶一样,她很难获得美满的婚姻。
当年梅兰芳的二房(后来扶正)福芝芳以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葆玖,葆玥这几个孩子的性命相拼,坚决不让孟小冬进门,想来她心里一定比谁都清楚,只要孟小冬一进门,她那“太太”的宝座一定岌岌可危,摇摇欲坠。所以,到了最后,孟小冬没有“斗”过她,抽身离去。
真的很愿意相信王佩瑜是孟小冬转世,多年之后再度重来,在戏台上依然唱“游龙戏凤”,“扭扭捏,多俊雅,我为你插上这朵海棠花”……
台下有梅郎吗?
有。
那不是一个。而是无数个。
我想,这一生,你已不再要“爱”,你要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善意与喝彩。
你听,掌声响起来……
(资料来源于《简书》 作者:罗衣一时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