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
冬暖
作者:白云飞
阳光爬过明净如水晶的玻璃窗,铺满整个屋子。淡紫色小碎花的床单暖洋洋的弥散着太阳的香气。台几上海棠花翠玉一般的叶子,迎着阳光舒展着腰枝,叶鄂顶端火色的花蕾迫不及待地要开放。隔着飘窗,可以望见那么蓝的天,那么白的云朵,静静地躺在高耸的楼宇中间。
这其实是一个无比寒冷的冬天,正直三九。
记忆使劲把我拽回从前。
那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租住的两间小南房一年四季见不着阳光。那年三九,呼呼的北风透过窗户缝,穿过那层加固上的如保温大棚似的塑料布,嗖嗖地划过耳梢,鼻尖,心也哆嗦的缩在一起。家里唯一有热气的就是一把暖水瓶了。白天灌水时,偏偏不小心把瓶胆弄裂了,虽然不漏水,但保温功能绝对没有了。这也就罢了,第二天早上奇迹发生了,暖瓶里的水任我怎么倒也倒不出来,上前一瞧原来结成大冰块了。既惊奇又兴奋,这要是六月酷暑该是多么清心的美味啊!只是这会儿太可惜了。才发现不但暖壶结冰了,洗过没干的头发也结了一层生硬的冰碴子。
后来,冬天总算好过一些。可以用煤球炉子取暖了,屋子里总算有了温度。闲下来还可以在炉火旁烤红薯,甜丝丝的红薯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索性两脚架在炉筒旁,双手抱着烤熟的红薯边吃边围着炉子暖洋洋地享受一把。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长。在一个起了大雾的深夜,要不是因为鼻炎喘不过气,可能今生永远也喘不了气了。半夜被鼻塞憋醒,下床找一种叫滴鼻净的药水,脚下一软,哐当?砸倒在地,意识清醒,手脚却不听使唤。一氧化碳中毒!求生的本能致使我挣扎着,打开房门,任呼呼的北风穿膛入骨,任冰冷的水泥地侵蚀每一寸血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可以睁开眼睛,终于又可以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也就是那时起我发誓宁可冻死再不用煤球炉子。
又一个冻得不行的冬天,家里添了一个大件——电暖气。在那时还算的上一个新鲜家伙。它的很多好处举不胜数,干净卫生,省时省力,无煤烟又安全……可是一月下来昂贵的电费支出疼得我牙根痒痒,看着电表飞快地蹦着数码子,也不知又点出多少人民币啊!我们的小心脏啊,还是冷些吧,冷些健康,这个洋家伙也就常常成了摆设。
再后来,有了自己的房子。生活日渐宽裕,居住环境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可以说的上冬暖夏凉了。可是我也足足当了十来年的锅炉工人。不但我,我居住的那个大院,家家按着个小锅炉。一入冬可以说浓烟滚滚啊!说是锅炉工人一点不为奇,头上罩着个大毛巾 ,脸上也蒙的严严实实的,锅炉房里一阵忙活,添煤筛渣,还是呛得鼻子干嗓子疼,浑身上下落满了灰尘,双手也蜕变成粗糙的铁钳子。就有大叔大婶们出来抱怨明年可不倒腾这炉子了,可是来年还没入冬各家又都早早地买下了成堆的黑黑的煤砟子,说归说这寒冬也不好熬啊……
依稀往事抹不去的记忆,当年的大院已经没了踪影,一排排高楼拔地而起。
我还是习惯把这些陈年旧事一段段讲给孩子听,看着他们偶尔一脸的不屑,我突然想起当父辈们于我讲起他们童年如何挨饿,如何隔着薄纸一般的肚皮看清肠胃里刚吃进去的野菜团子。当时我似乎也是一脸不屑......
过去不能被遗忘,不管是战争年代的流离失所,建国初的饥寒交迫,还是建设新家园的含辛茹苦,都应被我们把这历史的每个画面复制下来。虽然历史无法再现,但是我们要懂得忆苦思甜,懂得感恩,懂得今天生活来之不易。
在这个冬暖之日,不由得追忆那些冷故事,感受今天的暖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