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娘与慈母之间，只隔着一场重感冒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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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半年的夏天，终于结束了。上海迎来了它2021年的秋天，而我也迎来了2021年的又一次重感冒。
以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来看，重感冒这种病，基本上是没救的。7天的有病徒刑，一天也少不了。
吃药是一个星期，不吃药也是一个星期。好好养是一个星期，不好好养，没准还要多受几天罪。这就像蹲监狱的时候，表现不好也会加刑是一样的。
感冒的一大特征是嗓子疼。就算平时把薯片当本命的人，在这个时候，也绝对不会拿来它当零食，因为它太硬了，剌嗓子。
疼得最厉害的时候，就连奶茶划过喉咙的时候，都需要犹豫一下，到底该不该咽下去。
得了感冒当然不能算什么好事，但凡事总归有利有弊。如果硬要掰扯掰扯的话，得了感冒，倒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每次我得了感冒之后，都会瘦掉几斤。就因为感冒期间，零食摄入量严重不足，极大地影响了肥肉们的健康生长。
但最近我还发现，感冒其实还能化腐朽为神奇，把蛮娘变成慈母。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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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孩子的人都知道，想成为一个慈母，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主观意愿再强烈，实操起来也会遇到各种挑战。
毛主席说过，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的好事。同理，当一天的慈母也不难，难的是天天当慈母。
尤其是在面对屎一样的作业，满目疮痍的考卷时，如果还能做到面带微笑地接纳，声音柔和地鼓励，甚至昧着良心地夸奖。
那。。。简直不能称之为慈母了，道一声圣母都不算过誉。
遭遇各种突发打击时，要保持面色如常很难，控制音量就更难了。这绝不是看几本心理学的书可以改善的。
当怒气升腾起来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会告诉你，举起手来，揍死面前的这个混蛋！马上！
这种时候，能管住手就已经需要极大的克制力了，如果还要试图压低声音，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每每遇到这种时刻，我都觉得自己的灵魂不断地在地狱与人间穿梭。一会儿变成人形，一会儿又变成魔鬼。
就算我平时一直在喝鸡汤，写鸡汤，也还是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吓到邻居都是小意思，就连房门外楼梯间的感应灯，都会给吓亮了。
我甚至有些后悔，小时候不应该参加少年宫合唱队。如果没有当时的训练，现在嗓门应该不至于那么嘹亮。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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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克制自己的音量，几乎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但这次感冒之后，我觉得压低嗓门这事儿，好像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在一个喉咙超级痛的夜晚，我照例还是要给儿子检查作业，签备忘录。不得不说，那可真是一个黑色的夜晚。
儿子先是掏出了一份英语默写。一共默了20个，错了8个。我看到这个结果，只觉得气血上涌，喉头发紧。
我想不通了。为什么？明明都是昨晚攻克的地盘，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居然可以沦陷将近一半。
就算是二十世纪的电话线拨号上网，甚至于十九世纪的横跨大西洋发电报，也不至于会在传输途中，丢失那么多数据包吧？
我一肚子地不满，一肚子的火气，合唱队员的大嗓门本能地又准备开始工作了，但就在我说吼出第一句：“你怎么搞的。。。”之后，声音便哑了。
我的脑子还深陷在愤怒的风暴中，还想继续发作，但嗓子卡住了，它又疼又干，完全不在工作状态。
我拍拍胸口，跟自己说，算了算了，身体要紧。没想到，儿子不肯算了。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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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抖抖霍霍地又递过来一张数学考卷，让我签字。好家伙，我只觉得刚才那一刀的伤还没来得及养好，又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补了一刀。
刚才那英语默写至少还混了个及格。而这张数学卷子，居然是个“-45“，也就是55分，连及格都没到！
再看看卷子，火气更大了。明明都是基础题，基本没什么难题，但就是可以错得这般惨绝人寰，尸横遍野。
我怒火中烧，又想开始发作，但嗓子还是发不出声音来。我喝了一口水，想休整休整再发起进攻。
声音依旧发不出来，鼻涕倒像开关坏掉了一样，哗哗哗地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我跑去厕所擤鼻涕，眼泪又流了下来，擦也擦不干净。不知道是因为感冒的缘故，还是因为悲伤的缘故。
我没有再去找儿子，想想自己在这种又愤怒又无能的状态下，应该也做不好什么事情。
后来，我干脆跑回我的小厕所睡觉去了。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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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气已经消了。想想昨晚的一切，越发为儿子感到庆幸。
假如不是因为我得了感冒，只怕昨晚已经变身成蛮娘，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吧？
但因为得了感冒，昨晚全家都过得风平浪静，连楼道里的感应灯都安然无恙。还好我感冒了，昨晚儿子才收获了一个无为而治的慈母。
其实就算骂孩子一顿，又有什么用呢？发泄情绪并不能提高成绩，反而还会是消耗母子间的感情。
人们通常会认为，强是好的，弱是不好的。但我活得越久，越觉得世事无绝对。
有时候，身体变弱，能让人本能地回避做事，自然而然地，也就减少了很多麻烦和痛苦。
很多事，本就不是非做不可的，比如生闷气，发脾气。
我甚至于，脑子变弱，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假如我跟儿子一样，是个学习困难的人，也许我会更能理解他的痛苦，更容易变成一个耐心的妈妈吧。
要得什么病，才能让人变笨呢？我真想长长久久地做一个慈母啊。
等等吧，
总有变老的一天，
总有跟不上孩子的一天。
也许等到那天，
就该轮到儿子发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