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刘慈欣与马云、雷军的江湖

这个10月，是个多事之秋。

10月初，身染微恙，在家休养，重看了一遍《三体》，因为8岁的儿子说，要和我讨论“黑暗森林法则”，然后去邮局，订了一年的《科幻世界》（少年版）。

10月30日，金庸走了。站在书架前，看着那套三联版《金庸全集》，我给儿子挑了一本《天龙八部》，决定和他一起，再看一遍。

武侠、科幻、IT江湖，三者之间似乎有一种内在的关联。经常遇到与我一样，同时喜欢科幻、武侠的IT记者，而如果评选对中国互联网公司影响最大的作家，金庸和刘慈欣是绝对的前两名。

金庸离世之后，花名为“风清扬”的马云说，“若无先生，不知是否还会有阿里”；“微信教父”张小龙说，成名之作Foxmail之名取自令狐冲的狐字；雷军则是《三体》忠粉，公开表示，黑暗森林法则、降维打击对于制定三到五年的战略非常有用。

对未知的渴望和追求，应是三者的共性。

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凌波微步、黯然销魂掌……练就这些绝世武功，便可上天入地、笑傲江湖、快意恩仇，对于出生于上世纪60、70年代的人来说，那是少年时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所向往的世界；科幻是“人类的童话”，星际移民、曲率飞船、机器人统治人类……是技术上仍处于“童年”的人类，对成年后自己的想象；IT创业是“现实的童话”，阿里巴巴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微信将近十亿人连接在一起，小米将连接数十亿台智能物联网设备……实现不可能，在新的维度创造市场，让这些大佬们最终站上了巅峰。

让IT圈里的人对武侠和科幻感兴趣的，或许还有那让人又爱又恨的江湖，因为，创业，从来都是在江湖中厮杀。

武侠告诉你，人生无常，江湖诡谲，濒临绝境时，或许有肝胆相照的朋友雪中送炭，风光时，也许危机已在暗中酝酿；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竞争对手，对你最尊重的表现，不是和你握手言和，而是将你彻底“消灭”。科幻告诉你，市场总量有限，生存是第一原则，小创业公司有好创意，不要太早声张，因为随时可能被BAT一张“二向箔”秒杀；大巨头也别掉以轻心，因为“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武侠和科幻的伟大之处还在于，天马行空的想象背后，是对文明和文化深层次的探讨。

马云自比风清扬，因为他不仅是《笑傲江湖》中最好的老师，其“无招胜有招”的心法更是道家无为而治的武侠版，阿里前几年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并购，现在看来却是布了一个超大的局：淘宝、天猫、菜鸟、蚂蚁、优酷、高德……102年，一统江湖；科幻小说的鼻祖之一阿西莫夫的泱泱大作《基地三部曲》，教会了特斯拉CEO马斯克“文明是会周期性运转的”，而成为45亿岁地球历史上第一个与外星人接触的人，是他最想实现的雄心壮志，于是便有了比NASA还要激进的火箭公司Space X。

当人类进入信息社会时，伦理研究有时候比技术的发展更加迫切。《三体》书中说，要“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尽管宇宙森林黑暗冷血，人类生存是第一原则，但现实生活中，当下每个人的人生、人性，个体充分得到尊重可能更重要。反观现实生活，尽管互联网公司都在“降维打击”，战争以维度而论，而能够“破壁”的，恰恰是大放异彩的个人。

然而，正如90后、00后很少有人完整看过金庸一样，在更加喜欢虚拟社会、沉浸于二次元的下一代人中，武侠和科幻或许不再像对上几代人那样，产生巨大影响，甚至这两种文学类型的作品，最近都鲜有优秀作品出现。这或许意味着第一代互联网真的进入古典时代。

如今，金庸逝去，明年，马云退休，那个鲜衣怒马的时代，真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