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当庖丁遇到犟牛……

昨天（牛年大年初二）在“爱旗袍、爱生活”微信群里，看到志惠转来一篇文章，说：大年初一干国祥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一个命题作文《当庖丁遇到犟牛》……我只看标题就忍不住笑：这个作业好！即使非语文教师的我，都忍不住要蠢蠢欲动写一篇。

可见，布置作业也很能考验人。孩子为什么不喜欢你布置的作业？你想，你大胆想啊哈哈哈！

牛，可以比喻为我们面对的世界、社会、工作、班级、学生……甚至年前的大扫除、除夕的年夜饭，当然还有养生。庖丁解牛的关键，在于熟悉牛身，顺势而为，能游刃于骨缝，避免刀子和骨头硬碰硬。这里的“骨头”毋宁说是困难，是犟牛的顽劣个性不配合——纵然你有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不说世界，不说社会，不说大扫除和年夜饭，仅仅从教师的工作层面讲，我们遇到的“犟牛”多乎哉？

好多也！

不过，有的老师天生温顺、懂事、进退得宜，工作中遇到犟牛，他们会圆滑地避重就轻，一方面不相信犟牛也有主动耕耘的时候，一方面悻悻然曰：“遇到学生捣乱，我不和他们做正面交锋，我让他们找班主任去……”以此假装不知道犟牛硬骨头的存在，悠悠然自得其乐。他们的工作不出差错，却也无所谓成绩，尤其没有对工作的兴趣；而有的教师从小就犟，上学期间就是“犟牛”；从业后，遇到犟牛越发犟。但是他们的犟表现在思索上，他们会纳闷：这个学生，他为什么这么犟？是我没有找准关键所在吗？是我的刀刃太钝吗？是我的手之所触，肩之所倚不够到位吗？是我足之所履、膝之所踦有偏差吗？

如此犟而又犟地三省吾身，方能成为庖丁，获得文惠君等家长、学生赞叹：善哉！技盖至此乎？

庖丁非圆滑之人。现实里圆滑之人惯于逃避责任、避重就轻，他们怎么可能热桌子冷板凳、几十年如一日、全身心投入去研究牛体的构造？没有研究，没有全身心投入，又怎么可能吻合《经首》的乐章？

而庖丁不同。面对和自己一样犟的犟牛，庖丁除了有遇到困难的兴奋，更多的还有敬重——所有热爱工作的人，都对自己所从事面对的事业，有发自内心的尊重，才会在挑战困难中产生胜任感，提高自我效能感，最终掌握在解牛时的音律之美。

故而，庖丁遇到犟牛，会彼此尊重，会惺惺相惜，会与牛对坐，会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再加一头牛）。君不见受学生欢迎的班主任，师生交往很多时候不像师生？庖丁理解，牛之犟本性使然，如青春期孩子的叛逆乃正常现象，因为庖丁也很犟。而那些从来没有犟过的人，显然不能理解牛之犟，又不肯内省，不肯反思，注定了成不了庖丁，此谓“白天不知夜的黑”。

庖丁之所以成为庖丁，源于解牛中遇到过无数的犟牛，如优秀教师的成长，离不开一群问题学生的成全和培养——你永远也想不到那些叛逆的学生第二天会给我们出一个怎样的难题。所以要读书，要听课，要学习心理学、哲学……

能在牛年第一天给老师们布置作业《当庖丁遇到犟牛》的干老师，必也如庖丁一样倔；同时，在大年初一还思索教育问题写作业的老师们，也估计和犟牛一样犟。

李迪愚鲁，一直以为世界上少有我这样在春节还笨笨地学习解牛的人。如果有，也就是微信群里少数兄弟姐妹，不料竟有人在新春佳节还思索庖丁遇犟牛，如此，虽冷清，却不孤单，甚至自觉温暖。

忽然想起了干老师文章所引用的诗：

世界巨大

我以渺小来爱它

时间悠长

我以短暂来爱它

我急切、滚烫

配得上慢慢活着

也配得上突然死亡

——海桑《世界巨大》

我以渺小、短暂来急切、滚烫地爱世界、爱生活、爱家人、爱自己，未来的日子无论遇到庖丁，还是遇到犟牛，我都心也坦然，神也坦然，心神坦然应对一切。

完成于2021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