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京实习 ——连财时光(9)
一
1978年10月底,学校组织我们去南京实习。这样的实习现在叫顶岗实习,那时候叫综合实习,即学完了财务会计课程后到企业的会计岗位上实习一段时间。
具体的起止时间原本记不清楚了,查阅当年笔记本,惊喜地找到了自己写的“实习组诗”,落款时间写的是:1978年10月28日至12月8日写于南京钢铁厂,1978年12月8日至12月18日整理于财校。这个时间记录应该无误,也就是说,我们去南京实习的时间为40天。
我长期在学校工作,清楚地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把一个班的学生全部安排在外地实习是需要魄力的,除了加倍付出体力精力外,还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我不知道当时学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出决定把我们送到南京实习的,但是我敢肯定,请示汇报、反复讨论、周密安排、费心联系等繁复的过程是免不了的。
学校的自加压力、“自讨苦吃”换来的是我们的大开眼界、收获满满。
二
到连财读书,对大部分同学来说有着诸多的“第一次”,比如有的同学说,他说到连云港,是他第一次看见大山,第一次看见大海,第一次坐火车。小时候听说海水是咸的,到了海边,他就忍不住要尝一尝“海水的味道”……
到南京实习,恐怕“第一次”就更多了。包括我在内,也是第一次到省城,第一次看见南京长江大桥和中山陵、明孝陵、雨花台、玄武湖、鸡鸣寺等风景名胜。不可思议的是,1978年把南京的有名气的景点玩了个遍后,此后的几十年,我虽然无数次到过南京,好像再也没有心情、没有兴致、没有时间故地重游。所谓“近处无风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们35个同学被分配在若干个大型企业,如南化公司、南京化工厂、南京钢铁厂等,具体都有哪些企业,当时没有记录,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更令我尴尬的是,我和另外一名同学被分到南京钢铁厂实习,然而这位同学是谁我竟然也想不起来了。想在同学群里询问,又觉得不妥,想想还是问问王开朗吧。于是,我打电话给王开朗,貌似随意地聊聊当年实习的事,没想到没等我询问实质性的问题,王开朗开口便说,在哪儿实习的我记不清了,南化或者南钢?反正我们俩在一起,除了实习就是逛街,接着他回忆了我们一起外出游玩的一些事。他说得兴致勃勃,我却惭愧地无言以对。
前排左起张作连、王开朗,后排左孙寿华
三
在南钢实习的具体细节记不清楚了,反正每天都有事情做。财务科的科长以及带我们实习的韩忠英(之所以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诗中有记载)师傅,待我们很热情,可以说是手把手地教我们。南钢是个大企业,当时就有十万人的规模。我们所在的财务科,又是全厂的经济核算中心,因此学到了不少东西。
记得实习快结束时,财务科征求我们对实习安排的意见,我少不更事,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之后,就对南钢的财务核算提了一条意见:南钢在期末成本核算前,财务科会召集各个分厂、车间的财会人员集中交换票据,然后各自记账,在此基础上出会计报表。我提的意见是,这种做法如何体现会计工作的事前、事中、事后监督呢?交换票据后木已成舟,即使发现问题也无法解决了。老科长和韩师傅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我看得出来,他们都不太高兴。事后觉得自己在对企业情况还没有完全熟悉的情况下就提出这样的意见确实有些唐突,后悔不已。
四
除了正儿八经的实习外,每逢星期天,我和开朗都外出游玩(约作连等同行),一玩就是一天。那时候的玩,说得好听点是纯玩,事实真相是穷玩,不能说身无分文,但钱包瘪瘪的是肯定的。
玩的过程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印象深刻的是南京街头的大包子,好像是一角钱一个,个大,馅多,有肉(或者说有肉味儿),吃一个解馋,吃两个管饱,边走边吃,既饱了口福,花费也不多,经济实惠。每人两个大包子成为我们星期天逛街时午餐的“标配”。
去市内、去景点,需坐公交车。印象中是先从南钢坐到泰山新村,然后在那儿转乘去市内的公交车。那时候的公交车是根据站数的多少来收费的,售票员问我去哪里时,我就试着用南京话说“南钢(四声)”,也不知是售票员见怪不怪,还是我学得像,反正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记得有一次玩了一天,天色很晚了,我们也很饿了,正好路过一个水饺店,我们就破例吃了一回猪肉水饺,其他人吃多少我记不清了,我自己要了半斤,满满一大盘,几分钟吃了个精光。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水饺。
(四十年后再握手)
平时在南钢食堂吃饭,我和开朗都是吃一角钱的大锅菜,常吃的是“菜头”炒肉,实际上就是白菜帮加点油渣(肥肉炼猪油后的渣子)。食堂有小份的盐水鸭、红烧肉等,工人们都是一荤一素,我和开朗没吃过荤菜。
肚子里缺油水就非常容易饿,遇见有油水的东西而吃不上就更容易饿。我和开朗所在的宿舍原本就我们俩住宿,但是财务科的一个姓沈的会计和他的家人就住在我们对面(也许是隔壁),沈会计充分利用,把我们这屋当成了厨房和餐厅。食堂开饭要比一般人家早许多,我们晚饭后回宿舍躺在铺上看书(沈会计家人在屋里做饭、吃饭,不睬我们,我们只能早早上床)。然而肚子不争气,明明刚吃过晚饭不久,闻着沈家红烧肉、烧带鱼的香味儿,肠胃又叫了起来。饥肠辘辘,这个词是谁发明的?太形象了!
2019年9月2日
附:实习组诗
一、出发
一缕朝阳
一抹霞光
照亮了一张张微笑的脸庞
一阵阵飞驰
一声声笛响
激荡着一个个火热的胸膛
窗外——秋色浓
车内——春意盎
“司机同志!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的心儿已经飞过了长江
呵!
三大革命是我们的最好课堂
实践第一是我们的坚定立场
火红的青春——我们毫不吝啬
无条件地献给——伟大的时代,伟大的党
二、欢迎
满腔的热情向外冒
说不出的喜悦挂眉梢
老科长摘下眼镜呵呵笑
“欢迎你们——财经战线的新幼苗。”
“可恨‘四害’乱国邦
财经战线多萧条
如今走上正规道
无论如何——我也要干到老命交!”
老科长的话像火焰
在我的心头猛烈地烧
祖国的需要我志愿
终生如一——永远不歇脚!
三、算报表
算盘欢唱呵人欢笑,
“老财会”师傅不服老,
撸起袖子呷口茶,
我知道——他又要干个通宵。
深夜里,
又有一炉钢水在注浇,
那飞溅的钢花
和那“不知疲倦”的灯光呵,
一起在闪耀、闪耀……
呵!
东方报晓,
十里钢城传捷报,
提前跨入七九年,
指标飞跃三尺高。
看呵,
在我们的前面,
有一轮红日,
高照、高照!
四、与南钢韩忠英师傅告别敬赠
言语虽少心地见,
无私忠诚在其间。
热情似火感肺腑,
教诲如霖洒心田。
脚踏实地学业务,
瞻望明日钻科研。
凯歌阵阵长征路,
四化腾飞在眼前。
五、游灵谷寺
暮登九层塔,
飘然立云头。
飒飒叶落稀,
蔼蔼烟雾稠。
一带江水白,
万里红叶秋。
鸟归山林晚,
人去游子愁。
1978年10月28日至12月8日写于南京钢铁厂,12月18日整理于连云港财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