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奥友日誌31—登頂卓奧友
09月26日 C3(7535米)-顶峰(8201米)-ABC(5717米)
三人帐里挤了四个人,老莫睡了三分之一,我睡了中间三分之一,向导扎西和协作小扎西两个人躺在另外三分之一的门口,就这样从晚上八点多捱到了凌晨一点多。可以说几乎没有睡着过
被叫醒后,喝水、吃好丽友派,灌水。特地检查了心率带,希望能记录下登顶时心脏活动情况,以便留下珍贵的心率资料。但后来还是让我失望了,仅仅留下了海拔资料。
喝了一杯莫老递过来牛奶,一口就干掉了。一不留神看到了雀巢牌中老年牛奶的塑料袋,狂汗......
心中默默过了一遍要带的东西是否有遗漏,然后出了帐篷,穿安全带、穿冰爪、上包出发,此时为凌晨01:47:11。
天应该是放晴了,眼前飘舞的雪花是来自山顶被风吹落的。眼镜上很快就积了冰雪,擦掉,立马又积起来。我只好把眼镜推高,但走起来很难受。后来干脆把眼镜摘掉,反正很陡的雪坡也就在眼前一米左右,加上走的慢该不成问题。
雪坡由于新下过雪,加上很陡,走起来很艰难。尽量走一步喘三口,但是往往坚持不了多久就必须多喘几口,最多可达一步喘十口。氧气面罩犹如一个口罩一般影响著呼吸,丝毫感觉不到吸氧带来的轻松。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事先就知道的岩石带出现在了眼前。边巴扎西第一个上去,我排在第二个。冰爪踩在垂直岩石上发出难听的声音但仍舊无法固定住。一只手拿着上升器,一只手拿着冰镐,一时半会竟然上不去,我急得满头大汗而又无计可施。
看看类似烟囱般的岩石带通道两边宽约一米五的样子,用腿叉开完全能够得着。于是我將两条腿分开撑在两边岩石上,先用上升器向上推些,再两条腿轮流上升,就这样慢慢上去了。此时已经来不及呼吸了,一把将氧气面罩拉到脖子里,直接用嘴呼吸,好受多了。
不知走了多久,肚子饿了。正好又翻过一个稍小的岩石带,边巴扎西说休息一会儿,趕緊吃点东西,喝点红茶。
头顶上星星在闪烁,远处有灯光在亮。也许是外国队,也许是星星,直覺告訴我前面肯定有人。
远处的天空渐渐有了鱼肚白,事先了解到约八点左右天亮,看来在日出时来不及到顶了,越走越累越沮丧。
路绳的终点到了,前面依然是个很陡的雪坡,边巴到一边去休息了。看着有新鲜的脚印,我跟着继续往上一点点手脚并用的前进着。
本来想在山顶帶两块石头下来,但事实上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而且都是连在一起的,愣是没有看到有小点的。如果硬取的话只能用冰镐撬下来,这样一来冰镐岂不是可能會壞吗?算了,不要石头也罢。这次能发现雪绒花已经十分满足了。
好不容易翻上雪坡,看着上面已经很亮了,一想到山顶馬上就到,不由得精神一振。无奈步子还是迈不开,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目前这个状态。
边巴扎西一路上时不时检查我的氧气使用情况,到了此时决定给我换上原先在帐篷里用过的那瓶,并把流量又开大。怪不得走起来快了一些,还以为是强大的精神力量在发挥作用,原来是氧气的流量提高了。当然这是事后才知道的。(睡觉时氧气流量每分钟0.5升,登山时每分钟2升,如果需要可达每分钟4升,但使用时间相应会减少。)
此时,走在我后面的上海山友许总追了上来。越上越高,光线也越来越刺眼。突然看到左面高出雪平面有个小山丘,难道这是山顶?
我不得而知,继续往前走,因为雪地上清晰的脚印一直连绵的向前延伸出去。看到许总在山顶能看到太阳的地方停了下来,难道这是山顶?我快步走了过去,原来他在换氧气瓶,狂晕~~
超过许总,继续向前走,此时一马平川的山顶出现了一条由人走出来的小道,通向哪里?山顶?依然不得而知。
正在边走边想时,远处走来两个人,原来是北京山友老罗,他已登顶并返回了!原来他比我们出发早了约一个小时,怪不得攀登时抬头总能看到灯光,原来是他们!就这样我将是第二个登顶的。
老羅告诉我还有10分钟就到山顶了,这下来劲了,尽可能的走快些。不久边巴扎西超过了我,這下知道山顶不远了。事实上,又走了超过20分钟!
所谓山顶,就是能看到珠峰的地方。原来卓峰山顶一马平川,几可与机场媲美,嚮導們把能看到珠峰的地点就定性为山顶,后来查看地形图,此地早就过了山顶,已在尼泊尔境內一侧!
山顶就是一个微微凸起的雪堆而已,上面放了一条哈达,后来得知是北京老罗放的。
边巴扎西看到我已到,打開对讲机,无奈怎么呼叫就是无法与前进营取得联系。見狀立刻抬手一看时间为09:52,这就是我的登顶时间。
边巴手指东方,说快拍珠峰!一会就没有了!我早已扔下背包,拿起单反相机试拍了两张,工作一切正常!
图为边巴一边在继续呼叫,一边叫我立刻拍摄珠峰。因为在山顶很难看到珠峰,我们运气特别好,是数年来天气最好的一次!
由于珠峰实在太远,所以干脆对准向导对焦算了
卓奧友峰登頂照
接着取出家人照片,公司LOGO、友人公司的LOGO分别叫边巴进行拍摄。
为显示与以往登山时的不同,特地把早就脱下的氧气面罩又戴了起来,同时把测量了一半的GPS拿在了手中进行拍摄。此时太阳与珠峰都在东方,因此无法拿珠峰作为背景。
这就是大名鼎鼎卓奥友峰的山顶,仅仅是个微微凸起的雪堆而已。上面的哈达后来得知还是第一个登顶的北京山友老罗所放置。
这是我登顶时携带的部分东西:
55升的登山包
三角摄影包
冰镐
山顶通过GPS用衛星方式测量了两次(非傳統大氣壓方式),分别为8200米和8202米,平均下来正好是8201米!
同时看了下大气压,为369.9Pa,而海平面为1013Pa,意味着山顶的含氧量是海平面的36.5%!
许总到山顶后坐在雪地上的情形
拍好照,又拿出卡片机准备进行环拍视频,转了一圈后发现屏幕里又出现了人影,原来是第三个登顶的上海山友许总到了(在山顶一共拍了90秒钟的珍贵视频)
许总的向导阿旺占堆与我的向导边巴扎西的合影,雪镜中可看到自己的倒影。
嚮導們没有使用防晒霜的习惯,结果下山后严重蜕皮,不得不用口罩把脸部遮住!
山顶的路。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发现出现一条路,而且要走半个小时,回忆一下就觉得崩溃。
下山前查看了边巴拍攝的照片,发现大部分是糊的,于是又請他重新拍了几张。这样在山顶一共无氧待了三刻钟左右。
01:47~09:52,冲顶走了已超过八个小时。要命的是还有漫长的下山路在等我!
上海老羅無氧登頂
下山时碰到了剩下的几名山友与向导一起在走,拍了几张也没有在意。后来听说上海的老罗无氧登顶,找出照片看到了无意中拍下的铁证!
当时因为缺氧,看到他走在那么后面没有什么想法,问题是他原先所有的适应徒步和登山都是第一个,看来无氧对人的影响还是非常巨大。
要命的是这个家伙在山顶又做了21个俯卧撑,什么是牛人,这就是!
再贴几张在山顶拍摄的,这天走了近19个小时,除了在山顶,其他基本没有拍照。这又是一张上海老罗无氧登顶的铁证,还在咧着嘴傻笑!
这是莫老,每次看到我都做出射击的动作(登山杖或冰镐,这里是冰镐),难道他是当兵的出身,或猎人出生?总之有暴力倾向
边巴在回头看我的情况,他脚上穿的是La Sportiva第一代高山靴,而到了我购买时已经是第三代。下山时已是精疲力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太阳下暴晒,加上断水几乎中暑!后来他用扁带连在我的安全带上,以防止我体力尽失而摔倒出现危险。
事实上,由于昨天下大雪,下山时很多地方都是雪深没过大腿根,摔跤已是家常便饭。
下山时,用带着抓绒手套的双手拽着路绳,安全带通过菊绳用铁锁与路绳连接以作为确保。就这样下的也很艰难,也很痛苦。到了很陡的岩石带,边巴终于允许我使用岩降技术连续三次岩降。
当时就在奇怪,这么陡的雪坡,早上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几乎都快要垂直了!
到了C3,留守的协作递过来一杯水,看着漂着许多杂质的水,硬着头皮喝了三小口又小心翼翼的递了回去。本来还想带留在C3的物品下去,但是边巴把物品全部塞进了他的包里。很快,第三个登顶的许总也赶到了。看到地上有红牛的罐子,连忙问这个还有吗?回答令人失望。
继续下山,C3到C2的路最短,但是深雪走起来很是费劲。就这样在大太阳底下如同行尸走肉般蹒跚的一点点向下挪动着。
到了C2,又有人递来一杯水,一看还是老样子有许多肉眼就能看到的杂质,继续喝三小口退回去。看到有人在吸果冻,连忙问边巴有吗?他取出一个冰冻的果冻,费力的吸了半天,才吸了一点点。但是至少这是干净的,我想。本来想把留在C2的睡袋带下去,边巴回答我只要你能走下去,睡袋和两节耗尽的充电电池他来背,这样最好,我就点了下头以示同意。
本来想把氧气瓶去掉,但是边巴不同意。他说我的体力不支,需要吸氧才能走到C1,接受了他的要求。但是太阳下暴晒,脸上还罩了这样一个东西,实在是不堪忍受。就这样忍着巨大的痛苦继续往下走。由于缺水,喉咙像火烧一般,无奈之下只好吸取呼吸时遗留在面罩里的少量带橡胶味道的水份。
想象着到了C1的厨房会有大量的饮料在等我,强忍着口渴、疲惫、饥饿、酷热、困乏慢慢前行。尽管知道C1快到了,但是口渴的实在无法忍受,只好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真爽!这样经过几次,因为干涸而形成的浓痰终于吐了出来,说不出的舒服。后来又拗了一根冰柱,塞进嘴里含了起来,简直就像在吃冰棍!因为相比之下,冰比雪更加干净,这是登山经验告诉我的。看似雪白的雪,融化后其实还是很脏。
来到了大冰壁,坐着休息时,从向导的对讲机里传来不幸的消息:有个美国人在登顶后回到C2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感觉有些难过,毕竟死人的消息是谁也不愿意听到的。
终于来到了快到C1的地方,远远的看到有人站在帐篷前面。我挥挥手,对方也挥挥手,好极了!
继续前行,认出了那位叫古如的小伙子,用尽力气喊着他的名字,叫他带瓶饮料来接应。结果,解放了!可口可乐送到了面前。古如不但替我背起了背包,还替我褪下了冰爪,噩梦基本结束了,尽管还有C1到ABC要走,但后面将重新换上徒步装备,换上登山杖就会天壤之别!
吃了一碗面条,又要了一罐雪碧。脱下高山靴、联体羽绒服、羽绒手套、冰镐、头灯,换上了冲锋衣裤、登山鞋、登山杖......和边巴约定18:00下山!
雪后的麻辣烫出现无数白点,碎石坡也被融化的雪染的有些潮濕,走起来基本没有了灰尘。就这样,我和边巴第一个冲回了前进营。
走到冰塔林时,远远看见总指挥索朗旺青带着小厨师拿着哈达在迎接我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又要了可口可乐,尽管这种饮料平时都不碰。休息了约莫20分钟,继续前进。途中碰到一个同一方向的金发美女,空身拿着登山杖在徒步,用英文问道:昨天登顶下来的?她回答是前天登顶,今天才下来的。自豪的告诉她,我们是今天早上登顶的!美女惊诧的说到:上帝啊......
本来慢腾腾的她,看到我俩当天登顶的还走的飞快,不由得也加速了......
天渐渐黑了,今晚的卓峰分外的漂亮,金色染遍了群峰,只是急着赶路,已没了心情拍照。
突然,乔乌夏峰傳来了巨响,原来是山峰的一个角坍塌了,顿时扬起了大片的灰尘。
终于,作為第一个在天还没有完全黑的情况下回到了营地的我和嚮導。受到了掌声、哈达、拥抱,我终于勝利了!
18小时55分,从C3(7535米)走到山顶(8201米)又回到了前进营(5717米),我做到了理想中登山結果!
途中已获悉重庆来的小武登至8100米时由于和向导的氧气面罩同时损坏,不得不下撤。此时对着他的帐篷叫了几声,毫无生息估计早已睡熟。
先泡脚,再吃饭。
本想等第二个人下来,但是等了半天,实在又累又困,还是决定去睡吧。
事后得知当天下到ABC就我和北京的老罗,包括下撤的小武。老罗比我提前一小时登顶,下撤却比我晚了可能超过两个小时。当天登山时间可能达到了21小时左右,太厉害了。他就是一到大本营被狗咬的山友,谁有知道会第一个登顶呢?不得不服
下到C1有三人:湖南老周、上海许总、上海老罗
下到C2有一人:汕头莫老
图为回到营地前拍到的山崩
这是带到山顶的两种设备的记录结果:
心率带记录结果,出了某种未知的问题仅仅记录下了海拔,心跳数据未记录。
海拔为纵轴(7535米-8201米-5717米),时间为横轴(18小时55分钟)
GPS记录结果,山顶的一块空缺是电池耗尽造成的,后来在山顶更换了新电池。
海拔为纵轴(7535米-8201米-5717米),距离为横轴(11.4公里)
日誌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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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奧友峰,8201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