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曾小霞 樊建华 程桂彬
特约指导:予衣 黎落 赵安琪
友情嘉宾:石俊阳
刊登优秀散文作品。请把所有文字放在一个WORD里附件发送,便于审稿。夜半,忽然惊醒。耳边,车子的呼啸声如六月里的雷声;又闻阵阵蝉鸣忽高忽低,忽停忽起,在寂静的夜,在窗外悬挂着如水的半圆里,似梦中断断续续的呓语。思绪随之涌来涌去,掉入了时空隧道一般,又一阵蝉声蜂涌而来,时光乍白,童年的影子骤然清晰。天空是童话般的蓝。梧桐叶油亮油亮的,顶着六月里的火球,摇晃出一片片耀眼的光彩……草儿出奇的多,无比茂盛又无处不在。地里、岸边、黄色土壤的角角落落里总有它们繁茂而欢快的身影。父亲总喜欢于清晨,戴一顶草帽,踏着满地的青草,沿着河岸,找一处清净地,下塘钓鱼。幽幽竹木,独钓自在,很像一位悠闲的雅士。我常常在睡眼惺忪中被母亲叫醒,为父亲送早饭。某天竟遇见一件惊心动魄的事。那时我和以往一样轻快地迈步在那条熟悉的田埂上。日光初晓,草叶上沾着露珠,一切如自然奏出的清新小曲。正怡然自得,小曲戛然而止。我看见一个物体,闪着和晨露一样的光。在我的印像中,它纤细窈窕,仰着头,勾着脑袋,吐出一条长长的线。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与蛇亲密接触,就在我脚下,挨着我细嫩的光滑的小腿。时间定格在那一秒,接下去的记忆像腾空蒸发掉了,波澜不惊?毛骨悚然?总之,最后,我是平安地跨过去了,毫发无损。而草与蛇,蛇与草却成了我童年挥之不去的影子。直到今天我还猜想,那条蛇大概也是晨起溜达,且是条娃娃蛇,它仰着头的模样很像一位毫无恶意,天真烂漫的孩子。父亲后来讲,那是青草蛇,无毒,乡下的田野间常见。夏日的午后,漫长而充满乐趣。这个期间,村庄里有一种特殊的静谧。除了无数只知了的聒噪鸣叫,除了阳光照射在黄色的硬朗的土地上发出的燃烧白铁一样的热光,世界从头到脚跟静止似的。大人们通常在睡午觉。树荫下,树荫伸展开去庇护的小屋里,几张条凳拼着,扇子“呼哧呼哧“地摇着,时断时续的声音像失灵的时钟,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主人沉沉睡去。孩子们的世界则充满着无穷的乐趣。这乐趣牵连着对各种食物的欲望。睡是睡不着的,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再呼来三五同伴。抓知了,憨憨笨笨的,网轻轻一罩,信手擒来。知了肉好吃,蒸、炸、炒,喷香。隔壁家的表兄描述起来最是头头是道。但我没尝过,也不曾见他吃过。菜田里有熟透的红番茄,棚架上挂满脆嫩的青黄瓜。那时候兴种梨,我家院子里有一棵。埭上还有一片大大的梨园。也兴栽香瓜。香瓜种在棉花地里。棉花地一垄一垄,整整齐齐,像浩浩荡荡的军营绵延开去。小小的香瓜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某株棉花脚下安家落户。结藤,开花,长蒂,直至瓜熟,栽瓜的主人心里面门清。算好了日子,轻车熟路转一圈,总会拎回几个透熟的瓜。冰棍是最诱人的,听着“邦邦邦”的声音一路传开,午后的宁静悄然打破,便赶快颠颠地跑出门,到太阳口等着。眯着眼,老远看到一顶黄草帽和一辆歪歪扭扭的脚踏车。那时候,心中是充满无比艳羡的,觉得这世上最快乐的职业莫过于卖冰棍。最神奇的东西莫过于装冰棍的白箱子,里面裹了层棉袄,却永远不会化掉。最幸福的,莫过于口袋里有一毛钱,从大草帽的箱子里换一根赤豆冰,剥开花花的包装纸,舔一口,凉滋滋,甜蜜蜜,从喉咙到心底。夜晚会变得凉快。夜饭通常在屋外吃,梨树下,摆张桌子,桌子下洒些水。有黑压压的蚊子,烧一团蒲草,起烟,驱蚊,且带有一种异香。吃完了饭,人逐渐多了起来,摇着扇子,像寻花的蜜蜂,纷纷拥到一个场子上,带着自家的小凳,围成一圈。讲的无外乎小孩子半懂不懂的粗俚俗语,田间稼穑的好坏收成,道听风闻的山海经。九点,电灯 “啪啪啪” 亮起,大伙儿一窝蜂散开,自顾自回家。若白天摘了棉花,须剥棉花果子。这是一项漫长而巨大的工程。全家谁也不许偷懒。小孩子也不例外,做完了作业,便自觉地搬来凳子,加入剥棉花的行列。煤油灯或九点以后柔黄的电灯泡下,便映出这样一幅奇妙的画面:一堆高高的棉花果子,一屋静悄悄的人们,手里不停地摸挲、挥舞,棉花分离出了硬硬的黑壳子,并渐次堆起另一座小山,一朵两朵,三朵四朵……像冬日里渐渐堆高的雪垛。人和山,山和人透过灯光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了墙壁上,像一幕无声无息的皮影戏,透过小院,在无边的夜色里温存地呼吸,跳动。历史的天空啊,沧海桑田!琳琳琅琅的棉果子啊,早已消失在这片黄黑的土地上,消逝在童年的岁月里。而今天,多年后如水的夏夜里,那股裹在壳子里青涩的香气,再次一瓣一瓣地剥开,轻轻柔柔,悠悠远远,在梦中萦绕飘散。
陈炜,女,江苏靖江人,喜欢阅读与写作,有作品在《靖江报》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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