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家乡的“赶年集”

文：李东平

图：来自网络

一进腊月门，赶集就按次数计算了。俺们老家逢一三六八是集，想想一个月也就十二天是集。

起初腊月头四个集。娘赶集扯几尺新布，买点棉花。卖白菜那几个小钱要算计着花，去年大姐二姐刚添了花棉袄今年算了吧，小三小四(我)总算挨上号，娘说给俺套件花棉袄，过年沾沾喜气。

进了十多号，娘和爹上集买粮食，虽然小麦，玉米不多，春天这么长，粮食不一定撑到麦口！不管了，孩子这么多，粮食卖点钱，给他们拉肉吃。一年到头的清汤寡水，大人吃不吃的，随意让孩子尝尝鱼肉滋味。腊月十六娘和爹总算卖掉了八十斤麦子，足够拉肉吃了，如果有点节余就再添置点其他……

小年二十三之后，俺娘赶集更频繁了，每集必赶每集必到，每回都只是买些少得可怜年货。大奶奶理解母亲为省两钱，每集打听价格，遇到低价倾销了，才买点紧着用的锅碗瓢勺，都会安慰我娘，别怕，还有几个集呢。俺奶奶就笑话娘了，穷春富年之下，看你们日子怎么过。

二十六，县里的大集已是足够规模了，一大早娘喊起我们浩荡大军，这个集上，我家务必把年货基本添齐，如果可能买了肉，顺便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卖了。这样我家兵分两路，娘负责赶菜市，买东西，老三老五跟着看东西，集上人多再遇到小偷，这可不是闹玩的。

我和大姐二姐抱着老母鸡上市场卖鸡。大姐挎一个破篮子把鸡按在里面。我拿着一把玉米，二姐牵着一根绳子。

等我们穿过车站街，医院后面的鸡市，鸡市己一片喧闹，鸡鸭鹅站满道旁，而后面是手牵绳的是它们主人。其实那个年代能买活禽的大多是镇上的工人阶级，真正老农民谁敢花那个价钱买只鸡吃？

大姐十五六，已是漂亮大姑娘，若不是母亲十分艰难，哪会把这个光荣任务交给她？大姐把鸡腿捧好，让二姐帮忙栓在篮子沿上，我把手中的玉米撒上几粒，这样使喧腾乱闹老母鸡得以安静下来，剩下时间交给命运……

就在我们熬了两个多小时，几乎绝望时候，有一个五十多岁，城镇妇女走上我们跟前，用手摸摸我家的美丽芦花鸡问，多少钱？

大姐和二姐交流眼色，婶，你想要看着给吧！

城镇大婶摸摸鸡嗉子，吃的够饱的，要不五元吧！

大姐想起娘的嘱咐，就说，大婶这样吧，俺娘让俺卖六块，你给俺五块五我就卖了！

吆，这小妮子挺会做买卖的，那好，我相中这老母鸡了，就给你五块五，农家人也不容易的。

我们姊妹三个总算把鸡卖了。我们立马跑到卖年画的摊前，各色戏曲年画，和连环画吸引了我们，大姐相中了花木兰，二姐看上天仙配，我看中了一张泰山全境图，事先商量好，用五毛钱把画买了，谁不许买其他东西。

大年二十八是年前最后一个集。娘召开了家庭会议，在公平原则上，我们姊妹四个每人两毛钱，不会花的小五小六除外。今天可以想买啥就买啥，不够不添。

晌午头，娘领着我们来到心中向往的大集。到处有人，到处有摆摊的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来到这里，有买有卖得好不热闹。我娘嘱咐好我们互相牵着，看着，大过年的可别把人挤丢了！

我娘先买了几斤蒜苗，装在化肥袋子里背着，挤过人山又到百货大楼让我们几个开开眼，我第一个兴奋地看上买假花柜台，塑料的玫瑰，绸子的梅花和向日葵，在这严寒冬天，这无异是美丽春天景象。

我娘说，这东西不当吃当喝，还是别想了！

我只好看看百货公司的装饰墙，饱饱眼福。那惟妙惟肖的国画使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当我们一行五个来到县里，正是最繁华最拥挤的高潮时分，往南往北人流摩肩接踵，我们几个几乎是被人抬着过去的。

我几乎是哭着，要放弃这次新年大集。这时多亏看到前面有卖蜡质头花的人，才分散了我的注意。我自作主张买了一毛的头花，姐妹中有买丝带的，有买头绳的，只有会过的二姐什么没买。

许多年过去，每到过年，我就想起过年赶大集情景，不能忘，也不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