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魂】广州伍崇曜：怡和商总，粤雅丛刻（下）

鸦片战争爆发后，林则徐被革职，伍秉鉴、伍崇曜再次受到朝廷重视，他们继续做清廷与英人之间的调停人。道光二十一年，两广总督琦善带领伍家父子前往虎门与义律谈判。道光二十三年，清廷令行商偿还《南京条约》中规定的外商债务300万元，其中伍家承担100万元，同时还逼迫伍家偿还当年的烟价余款。伍秉鉴为此很生气，故于当年九月病逝于广州。

道光二十九年，英国公使文翰提出英国人要进入广州城经商，两广总督徐广缙不同意这个提议，命伍崇曜给文翰去信，说明如果英人要强行入城，将停止中外贸易。令文翰的提议未能实施，徐广缙给朝廷写奏折表彰了伍崇曜的功劳，为此朝廷赐给他三品顶戴。

告示

咸丰四年，天地会起事围攻广州，伍崇曜帮助两广总督叶明琛筹集军饷。伍崇曜带头捐款，同时向一些富商劝捐，使得叶明琛得以镇压两广天地会。伍崇曜为此加布政使衔二品顶戴，他当时筹款的一种方式则是向外商借债，当时借得白银26万两，据说这是近代中国最早的一笔外债。

咸丰八年，两广总督黄宗汉筹款镇压天地会，由伍崇曜代向旗昌洋行贷款32万两，以粤海关印票作为抵押。六年后，此笔借款本息已达47万两，朝廷竟然让伍家来偿还这笔钱，经过美国公使干预，改由粤海关偿还本银，伍家负担利息。可见，在当年有钱无权始终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越走越窄

伍崇曜的所为记载于《番禺河南小志》卷外“人物”中，文中称其：“自道光廿年后，地方多事，库帑支绌。崇曜凡捐赈捐饷，均摊假贷，盈千累万，指不胜屈。”

对于他跟洋人的交涉，文中写道：“七年，西人攻城，不克而去。逾年合纵缔交，志在必得。崇曜侦知以闻。当道疑其挟敌自尊，恬不为意。洎西兵闯进，上下骚然。崇曜亲见酋长，责以大义，凶威稍戢。”

见到一座桥

可见，伍崇曜虽然是一位商人，但面对民族大义时，他能毅然站出来义正辞严地与洋人交涉，在这个过程中，也使得伍家积累的财富受到很大损失；“然此数年间，粤东事衅连绵。艇贼乍平，继以红匪，红匪暂息，继以西师，西师略宁，突来发贼，发贼方灭，乱起客民。漏后难充，来源易竭。”

同治二年，伍崇曜病逝于广州，终年50岁。他去世后，有不少人怀念他为当地所做之事，清光绪版《广州府志》说：“省垣官吏及泰西官商咸往祭奠，有欷呼泣下者，其得人心如此。”但是也有人却为他的死欢呼叫好，认为他是大汉奸。

桥名

伍崇曜家究竟有没有经营过鸦片，英国《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记载：“没有一位广州行商与鸦片有关。他们无论用什么方式，都不愿意做这种事。”美商亨特在《广州番鬼录》中也说“没有一个行商愿意去干这种买卖。”

看来，至少有些外商认为不仅仅是伍家，甚至整个十三行都没干过走私鸦片的事。因为十三行一直负责朝廷跟外国人的交涉，甚至有些外商谈判都在伍家的藏书楼内。致使很多人认定他们勾结外商私贩鸦片，有没有证据不重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众口铄金吧。

幽静的山林

经营之外，伍崇曜也有其雅好，比如他擅长画梅花，另外还写过《茶村诗话》和《粤雅堂诗钞》。他的藏书楼除了粤雅堂外，还有远爱楼，楼名本自苏轼的《扶风天和寺》“远望若可爱，朱栏碧瓦沟”两句。关于其藏书的情况，谭莹在《远爱楼记》中写道：“储书万签，贮酒千斛，相与命俦啸侣，送抱推襟，考川岳之图经，话生平之阅历。”

人们知道粤雅堂之名，更多的是因其刻书，从道光三十年到光绪元年，历时二十五年，伍崇曜刊刻了《粤雅堂丛书》，本书分正编、续编和三编，每编十集，收书208种，为清晚期著名的丛书。

墓园围墙

该书收录了不少罕见之本，比如《四库全书》从《永乐大典》中辑出的佚书，因《四库全书》仅抄了七部，大多人难以得见，而《粤雅堂丛书》收录多种。同时该丛书还收录了阮元在嘉庆年间进呈的《四库全书》未收书。《粤雅堂丛书》所书各书后都附有伍崇曜所写跋语，其实这些跋语本自谭莹之代笔。

余外，伍崇曜刻有《粤十三家集》，关于该书的收录范围，该书的序中写道：“仍具别裁，但取专书，止收遗集。其或微言大义，与诗文并录，悉本原钞。”

文保牌

伍崇曜还刻过一部《楚庭耆旧遗诗》，此书收录清代七十位岭南诗人的诗作。对于他的刻书之举，刘锦藻在《清朝续文献通考·经籍考》中评价说：“7崇曜既赐乡举，乃与名流讨论著述，刊有《粤雅堂丛书》《粤十三家集》《楚庭耆旧遗诗》前后集。是（指《岭南遗书》）于道光辛卯始付剞厥氏，续成六集。视李调元之《函海》、赵绍祖之《泾川丛书》，于乡邦文献，同爇心香，良可宝也。”

关于伍崇曜的墓，我在网上查得署名“背后遇木材”所写《广州古迹之伍紫垣父子墓》一文，该文落款时间为“2019年6月21日”，此文被《看点快报》转载，作者在探访侧记中写道：

该墓位于六榕寺祖师墓围墙后方上将军岭的路口旁，墓主伍崇曜、伍绍棠据友人考证是十三行怡和行富商伍秉鉴的儿子、孙子。该墓形制比较简陋，好像是后代临时迁移过来。该墓最具特色的是墓后护岭上立有五块诰命碑，其中有些是用满文书写的，比较罕见。

隔墙探望

文后附有多张图片，于是我以此为目标，于2020年12月4日前往广州寻访，这一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伍崇曜墓。然其所说方位无法定位，于是我前往六榕寺去打问。我从文中看到该墓在六榕寺的祖师墓后面，但到达六榕寺后，这里却看不到山。我请问六榕寺的师傅，他告诉我说，祖师墓塔在白云山上，他向我描绘了具体方位，但我对那一带完全陌生，只好谢过他的指点后，到白云山去碰运气。

下方就是停车场

白云山占地面积不小，此山的周边每个方向都有入口，我从东南口上去过，前去探看东坡遗迹，所以确知那一带没有伍氏父子墓，故此次开车前往白云山公园的西门，但西门前没有停车位，只好在附近东转西转，停入一公交场地内。然而车刚停下，就被保安命令开出，正在此时，另有一开车之人也想停在这里，保安前去跟他交涉。我发现这个院落的里面还有一个院子，里面正在举行促销活动，于是我决定冒充参会者，把车开到了院落深处，将车停在了一个墙角。于此看到院落的后方就是白云山，在这里遇到两位工作人员，他们告诉我说，前方有围墙，从院内无法登山。我只好小心地转回院落，幸亏保安没有发现我。

墓园大门

步行十几分钟，走到白云山公园门口，再次买票进入，向检票员请问六榕寺祖师墓在哪里，检票员说他不清楚，但他很认真地打了一个电话，而后走来一位年轻人，他告诉我祖师塔的大致方位。

来时之路

沿着台阶登山，走出一段路，看到了岔道，站在这里等了几分钟，没有行人从此经过，只好选左侧的路向上攀爬，但越走越荒凉，感觉不对，只好原路返回，然后沿着另一条岔路前行。这条路翻过一座岭后，越走越向下，渐渐进入一条峡谷内。

等不到行人

路越走越窄，继续走出几百米，远远地看到下方有一座小石桥，走到近前，看桥头上刻着“六榕桥”字样。见之大喜，看来走对了地方。站在桥上四望，左侧就是我的停车之处，感觉这里距那辆车不足300米，然而我却兜了一个大大的圆环。而其右侧是一峡谷，虽然是冬季，这里的植物四季长青，站在这里更能体味到鸟鸣山更幽。

桥面

穿过石桥，前方有个院落，大门上着锁，这是我最怕见到的情形，隔着门向内探望，里面面积巨大，完全看不到墓碑。门的左侧嵌有文保牌，上面刻着“柯子岭六榕寺和尚墓塔群”。可我在网上查到该祖师塔是对外开放的，然在这荒山之上，我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开锁人，于是以逆时针方向沿着侧墙向上走了一段路，山势越来越陡，我的腿实在爬不上去，只能隔着墙向内望几眼，最终也未能看到伍崇曜墓。

向上攀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觉得一个在山上有些危险，故只能按着原路慢慢往回走。看来下次再来广州时，需要找一位知情人，能够打开此门，让我真正得见伍崇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