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管海峰丨秋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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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海峰/文
秋雨连绵，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脸上的雨水顺着脖子流下去，像一条条小虫子，爬过胸脯，滑下肚皮，又痒又冰冷。大路铺过沥青，仿佛一块黑色的大地毯，又平又宽阔。电动车疾驰过溅满水花的路面，好像是在天空飞翔。在苍茫的连天细雨中，我唱起歌来：“一把拉住老兵的手，真舍不得让你走……”歌声消逝在水天一色的空间，歌唱让我的内心暖流涌动，我咽下一口雨水，手和脚感觉不再冰冷。
父母都住院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我坐在床边，看着他们苍老的面容，看着他们满头的霜染，任思绪奔涌如潮。吊瓶一滴一滴，时光如江河东流。我走到窗前，看着城市汹涌的大街，看着拔地而起的高楼，脑海中显现出一幅幅尘封已久的影像来。
几十年的往事，从心灵深处翻卷出来，仿佛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十岁那年，我生病了，父亲带我到医院去。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母亲坐后架上，一路走一路有看不完的新奇。时值盛夏，汗水淌满父亲的脸庞，洇湿了父亲的后背，他一再安慰我：不怕、不怕，不要紧的。在他的安抚下，我紧张的心情渐渐松缓开来。
医生检查后，说需要动个小手术。父母在医生面前笑容满面，送上许多千恩万谢的话，我一蹦一跳走进手术间。无影灯、酒精味、白大褂，和一张张白口罩盖住一半的脸，听到了手术刀叮叮当当的声响，对我来说，是多么新鲜，又是多么惊恐。
时间并不长。手术结束后，我从手术台一跃而下，医生忙劝我：不要跳、不要跑。我并不在意，也没有什么感觉，赶紧跑出去找父母。
从医院出来没多远，麻药作用消失，我疼得躺在路沿上大哭大闹，引得路人惊讶地看。父母焦灼万分，但束手无策。母亲抹去满脸的泪水，要再去找医生，被父亲拉住了，于是她不停抚慰我，并给我吃了两片止疼药。
许久，疼痛减缓，我渐渐消停下来。父亲让我偏坐在自行车后架上，母亲在旁扶着，一步步走回家去。灼人的烈日，崎岖的山岭，在一颤一颤的颠簸中，我抽泣着用模糊的泪眼，看到了父亲湿透的衣衫，看见了母亲勉强的笑脸。于是，我不再哭闹，身上也感觉不再疼痛难忍。
光阴荏苒，把父母的一头黑发催成了如霜如银；岁月滔滔，却带不走镌刻在心灵深处的记忆。如今，我看着年迈的父母，脑海中一次次浮映出他们年轻时的样子，一遍遍想起小时生病的场景来。面对现实的白发、蹒跚、病痛、烦怨，难道我却不能够像他们过去舐犊情深的养育一样，难道我们也不会淡化物欲，心平气和，对他们多一点关爱，少一些责备？！
烟雨深深，天水濛濛，我给在外谋生的弟弟发去一句短信：“父母已是满头白发，依然终日辛劳，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悠闲自在、安度晚年？”
管海峰 文学爱好者，有文章刊发多家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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