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欲望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所谓浪漫不能为虚荣买单

W1382021.03.15 20:36:43字数 3,324阅读 657《包法利夫人》是19世纪法国作家福楼拜的经典长篇小说。2014年电影版的《包法利夫人》在原著基础上有所删减，讲述了一位受过教育的农家姑娘爱玛嫁给了名为查尔斯·包法利的乡村医生。生性浪漫、喜爱文学艺术的爱玛对于婚姻期待值非常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真实的婚姻生活平淡枯燥。丈夫查尔斯虽是个好人，但是他和她的性格爱好完全不同，这是爱玛失望的原因之一。

可是，爱玛是一位不服从现实安排的女性。一方面，她不肯放弃对于爱情的幻想，她甘愿做英俊的里昂和富有的罗道尔夫的情人，和他们保持不伦关系。她以为自己的爱情来得太迟，实际上，男人们都很清楚她只是个堕落的已婚女人。另一面，爱玛抵抗不住物质的诱惑，欠债去买蕾丝、金烛台、华美裙子，最后家中的财产都被抵押还债，没有一个情人肯帮她，爱玛在绝望之时服毒自杀。现在很多人在看《包法利夫人》时，会批判性思考，为爱玛辩解，她的悲剧是她对自己的错误认知造成的，是无限膨胀的欲望引诱她一步步走向深渊，但是爱玛的浪漫不是掩饰她本性虚荣的借口。当欲望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谁又能轻易逃脱被自己邪恶一面支配的命运呢？一切在故事走向黑暗之前都有所预兆。已婚身份背后的心智未熟2014版的《包法利夫人》在豆瓣评分并不算高，有很多观众将责任归到了饰演女主角爱玛的米娅·华希科沃斯卡的满脸愁容上。“婚后垮着一张脸”也是我对她饰演的包法利夫人印象很深的一点。虽然不能否认演员在处理对婚姻的期待与失望上过于简单，这可能会让没有读过原著的观众产生误解，但是这样让人不爽的演绎是否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呢？虽然电影中没有明示爱玛在结婚时的年龄具体是多少，但是她的整体形象是一个年轻懵懂、不谙世事的少女。母亲早逝，没有人告诉她婚姻的真相，在爱玛遇到她以为的真命天子查尔斯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结婚，因为爱情是一直以来她灵魂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可是，单纯的爱玛不知道婚姻不等同于爱情，在发现自己的丈夫不是灵魂伴侣时，爱玛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证明了她孩子气的一面，她还没有老练到可以通过表情伪装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能做到表里不一的成熟。电影开场时，爱玛还是一个在修道院接受教育的少女，她总是微笑着，眼睛发着光，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在祷告时，她祈愿自己能遇到那个白马王子，和他过着幸福浪漫的生活。修道院是一个禁欲的地方，而爱玛从十几岁开始就很喜欢读浪漫主义小说，这与她所处的环境是矛盾的。来自外部的压力越大，爱玛对于幻想中的爱情便越向往。爱玛与查尔斯闪婚的原因不是爱情，而是新鲜感的冲击。她对于自己人生大事的草率也印证了心智未熟。在婚礼开始之前，为了穿上漂亮的结婚礼服，女仆为爱玛穿上了束腰，尽管这个过程把她勒得喘不过气，但是她还是甘心为穿上礼服忍耐一下。“束腰”与“礼服”是一个隐晦的象征。此时，欣喜若狂、涉世未深的爱玛还不知道婚姻是一座牢笼，会剥夺她痛快呼吸的自由。表面的郎才女貌与婚姻美满掩盖了爱玛的苦涩。爱玛收到了来自父亲的结婚礼物，那是一套精美的餐具。爱玛第一次流露出了对于小物件的喜爱，她打开的盒子如潘多拉魔盒一般，她还不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毁在这些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上。面对诱惑的抵抗与服从婚后的爱玛总是一个人独处，皱着眉头，一副被骗的模样。查尔斯是一个好丈夫，只不过他比较务实，每天专心于治疗病人，虽然他不理解爱玛所追求的高品质生活，但是也没有阻拦她。被丈夫冷落的爱玛表现出了不满，意识到了这样死气沉沉的婚姻生活不是自己理想的样子，但是她没有急于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面对奸商的推销，爱玛对于美丽的披肩、蕾丝、国外的小物件十分动心，但是理智与经济状况告诉她，她无法买下这些具有诱惑力的装饰品。面对年轻英俊男性里昂的示好，即使他们之间拥有关于艺术的共同话题，即使他带来的反差点燃了爱玛对于生活的热爱，但是道德准则告诉她，作为已婚的妇人，她不能任性地接受里昂的爱。

其实，婚姻的真相与爱玛的失望在一定程度上也教会了她成长，她没有从最初就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但是，当罗道尔夫进入她的生活时，她意识到之前委屈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她后悔没有接受里昂。罗道尔夫邀请包法利夫妇来到狩猎场参加集会，虽然查尔斯不喜热闹，但是看着爱玛兴奋的神情，他答应了陪她一起去。

在我们都认为拥有自制力的爱玛关上了潘多拉魔盒时，罗道尔夫的邀请让她主动打开了它。爱玛为了能在集会上穿得体面，她找到了商人，赊账买了一套橘色的礼服。在集会上，查尔斯不会骑马和打猎，这加深了爱玛对他的厌恶，她再一次认识到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爱玛抛下了他，跟着一群男人骑着马去了林间打猎。

一袭亮眼的橘衣在这群男人中格外显眼，这也证实了爱玛不输男人的野心。当罗道尔夫刺杀一只鹿时，她害怕地闭上了眼，但是这丝毫没有让她扫兴，在与罗道尔夫的交流中，他向她示好，劝说她要勇敢摆脱社会规则的束缚，不能委屈了自己。这句话戳中了爱玛的痛处，从修道院开始到隐忍的婚姻生活，她为查尔斯牺牲了自己的喜好，然而没有得到回报。罗道尔夫的话犹如魔咒一般，把爱玛变成了不守妇道的女人。爱玛开始瞒着自己的丈夫和罗道尔夫约会，在花钱方面更加铺张，欠债买窗帘、地毯、烛台、新裙子。不管是肉体上的欲望还是虚荣心，如果抵抗不住诱惑，那么爱玛就选择就屈服于它。爱玛面对自己的丈夫还是一副苦瓜脸，因为现在只有罗道尔夫能给予她爱情的幻象。受不了和自己三观不合的丈夫，爱玛向罗道尔夫提出私奔到巴黎的请求，但是罗道尔夫在关键时刻抛下了她。不管是罗道尔夫，还是后来和爱玛偷情的里昂都是人间清醒的明白人，他们直言爱玛是已婚妇女，而潜台词是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们不可能为她负责。而爱玛还是没有放弃对爱情的执念，她以为的肉体关系等同于爱情，在和爱玛出轨的他们眼中，她只是个堕落的女人，没有任何附加价值。爱玛对爱情没有明确的认知。她太容易掉入爱情的陷阱，自我攻略这次她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浪漫，但是她始终没有察觉自己在男人眼中只是个物品。虽然陷入爱情并没有错，但是她追求的真爱是基于违反伦理，放下自尊的前提。被所谓浪漫毁灭的包法利夫人收到来自罗道尔夫拒绝信的爱玛大病了一场，查尔斯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为了能让爱玛高兴一点，他带着她来到了音乐会，在那里，她重新遇到了里昂。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查尔斯与体验过文化生活的里昂形成了鲜明对比，爱玛从心底瞧不起查尔斯。和丈夫一起欣赏的音乐会没有治好爱玛的病，里昂反而成为了爱玛的良方。回到家后，爱玛时不时跑到里昂所在的地方租下旅馆和他幽会。

出轨的事情还没有败露，一万法郎的账单和法院传票已经来到了爱玛的家中。查尔斯直言自己没有财产再为爱玛还债了，他们不得不抵押房产；罗道尔夫一遍遍重复自己没有钱；里昂以与有夫之妇勾结影响自己的仕途为由，将爱玛赶走了。爱玛走到这一步完全是由她自己造成的，也需要由她自己解决。她不聪明的一点是自始至终将自己完全依托于男性身上，到头来没有扭转的余地，只能选择服毒来终结错误。影片的最后，爱玛服毒后，跑入了林间，夜晚，查尔斯发现爱玛失踪后，带着一群人在寻找爱玛，不断叫着她的名字，而她又怎么会回头呢？

爱玛不断出轨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认为查尔斯毫无情趣，还因为她对自我的错误定位。文学、音乐、装饰品、聚会，这些都是19世纪上流社会的标配，而爱玛并不属于那个阶级，不管她再怎么包装自己也改变不了农家姑娘的出身。她经常一个人弹琴，然而水平很低，她说没有老师教她如何弹琴，自学是没有成果的。可见爱玛只学了上流社会的皮毛，没有思考成为上流社会一员所具备的内在素质。她只看到了繁荣，而没有看到虚假。不止一次，电影中的爱玛身上穿着赊账得到的色彩艳丽的裙子，头发却是散着的，这与最后的她披散着头发跑入林间形成了呼应。爱玛的不知悔改与自我毁灭有一点疯癫的倾向，而疯女人何尝不是她喜欢的浪漫主义小说中经常登场的角色呢？她痴迷于浪漫，却无法成为堂堂正正的主角，只能被欲望捉弄，丧失理智，成为浪漫化的另一个极端。

《包法利夫人》的故事令人唏嘘，大家在讽刺爱玛的罪有应得，但是现代社会中的包法利夫人依旧存在，或多或少，包法利夫人映射了我们每个人不能见光的一面。虚荣美名其曰理想生活或对自我的更高追求，一旦过了道德与理智的界限，所谓浪漫不能为自私的欲望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