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颜值更高级的东西是什么？ |「诗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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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诗意的人 ： 潘岳

潘岳也叫潘安，很美，所谓“貌比潘安”。这后来成为评判中国男性颜值的一条重要标准。但美，仅仅是指容貌吗？

曾鲸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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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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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卫东

供稿：「为你读诗」诗意生活研究院

有两句话，目前很流行。一句是“颜值即正义”，另一句是“这是看脸的时代”，对高颜值的崇拜无以复加。颜值真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分吗？我想起潘安，他的经历也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潘安本名潘岳，号安仁。他是西晋文学家，但另一个身份似乎被更多人所熟知：“中国古代第一美男。”有一个俗语因他而生，叫“貌比潘安”。《金瓶梅》里的王婆向西门庆举出男人征服女性的五大条件，排在首位的，也是潘安的貌。

潘安的貌如此闻名，让许多女子魂不守舍。《晋书》里说，年轻的潘安常喜欢挟着弹弓走在洛阳的大道上。当时的洛阳城是一座繁华都市，车水马龙，人烟辐辏，士女竞游。而女孩们看到潘安的风姿仪容，都不能自拔，手挽手围着不让走，还纷纷丢水果表达爱慕。潘安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潘安的美貌也让男人嫉妒，比如西晋著名文学家左思。左思很丑，但他也希望有潘安的艳福，于是也精心打扮一番，乘车来到洛阳道。而他没有得到一车香甜可口的水果，收获的却是洛阳女子投掷的一车石头瓦砾。左思大受打击，从此对自己的相貌死了心。

潘安不仅貌美，而且才高，是真正的才貌双全。遗憾的是，他的内心世界却没有他的颜值和文采那么打动人。他性情轻浮急躁，为了追逐世俗名利去巴结贾谧。

在西晋，贾谧是一个极不光彩的权臣，潘岳等二十四个有才华的文人投靠在他门下，被称为“二十四友”。而潘岳等人阿谀奉承之心太重，以至于远远看见贾谧出行的车辆，便马上跪倒，望尘而拜。

潘岳写过一篇《闲居赋》，一副归园田居，与世无争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并不能忘怀官场。金代元好问因此讽刺说：“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潘岳名利心过重，连母亲也多次训诫他，要他适可而止，不要过分贪求，可潘岳不仅听不进去，反而在这条道路上越陷越深。

一次，皇后贾南风和贾谧密谋，想要废掉太子。他们灌醉了愍怀太子，然后逼他抄写一篇祈祷白痴父亲晋惠帝早死的诅咒文字。这篇文字的作者正是潘岳。他发挥了自己才思敏捷的长项，不仅马屁文章写得呱呱叫，作污蔑构陷的文章也毫不含糊。

因此，愍怀太子被杀了。太子被杀，引发宫廷政变。赵王司马伦得到机会，攻陷洛阳，贾氏家族被诛杀干净，潘岳也被“夷三族”，他七十多岁高龄的母亲也未能幸免。临刑前，潘岳想起当初母亲的话，泣不成声，但一切都晚了。

颜值没有帮潘岳赢得后人的尊敬，而他的深情帮助了他。

潘岳一生，女性追求者很多，但他并没有以此为资本拈花惹草。他对妻子杨容姬的爱始终如一，至死不渝。婚后，两人共同生活二十多年。杨容姬四十八岁去世，潘岳没有再娶。

为妻子守丧一年期满后，潘岳将要离开家返回任上。想到与妻子永远阴阳两隔，他写下《悼亡诗》三首，影响深远。自潘岳以后，“悼亡诗”成了悼念亡妻的专属名词。

在三首《悼亡诗》里，最有名的是第一首：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髣髴，翰墨有馀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怅恍如或存，回惶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潘岳在熟悉的家里开始回忆和妻子在一起的生活，他恍然如梦。死生让他惊惑，他呆呆地独处，敏感而茫然。春风沿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清晨檐下的水珠不断滴落，对妻子的想念绵绵无休。

潘岳想更深入地回忆妻子，又想尽快摆脱回忆的痛苦。处在矛盾煎熬中的他，感叹说，我这种哀伤也许有一天会减少，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说不定我可以像庄子那样鼓盆而歌。

总体来说，这首诗十分真挚感人。尽管一些晦涩的文字不易让读者接受，这是西晋文坛的风气使然。从潘岳的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到，人们后来广泛书写的悼亡诗的内容都在这里露出了端倪。

因此，当我们在读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时候，当我们在读元稹的“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的时候，当我们在读许许多多耳熟能详的悼亡诗的时候，也应该想起潘岳。正是他的开创之功，为后来者掘开了一个丰沛的、眼泪的海洋。

一个人的美貌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那颗美丽丰盈的心。

撰文 | 湘人彭二

校对 | 西格玛

脸 王菲 - 唱游

想不到那么蜿蜒  在你左边的容颜我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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