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那样的凤凰男,我恨不起来
始终保持着某种不可丈量的距离,
极少会像其他新婚夫妻那样,
嘻嘻哈哈开玩笑,
不分你我地打来闹去。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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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沈砚君破天荒地,为丈夫请了几天事假。
上司幽幽叹了一声:“你不容易啊,真是流年不利。妈妈病完,老公又病了。等再有个孩子可怎么办哟?小孩子,很容易上医院的!”
一番话,听得沈砚君头皮发麻,仿佛看到了未来的鸡飞狗跳。
那种恐生恐育的心理,又严重了些。
只得讪讪一笑,把话题扯开:“这几天的工作,就辛苦其他同事了。等我回来,我会尽快补上。”
“好。”
上司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不满还是不在意。
许平还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先回去上班?不要耽误工作。”
在他的一贯认知中,沈砚君总是把工作看得重于泰山。除了父母至亲,没人能轻易撼动这种信念。而许平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至亲”二字的范围内。
沈砚君回过头来,自顾自拖了张椅子坐下,又撇嘴看了看许平:“知道会耽误我的工作,你还不快点好起来?还不好好保养自己?”
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嫌弃。
但那嫌弃中,又隐约是打情骂俏的意思。
许平笑起来,伸手将妻子的手拉住,人也深情起来:“现在,我特别感谢这场病。要不是没有它,我还不知道你……”
“傻不傻?哪儿有感谢生病的?我看你是糊涂了!”
沈砚君压低了声音,将丈夫的深情表白挡了回去。与此同时,手也怏怏抽了回来。不知怎的,她自觉无法接受那些呢喃情话,不愿许平将它们堂而皇之说出口。
许平不明所以,但还是笑了笑,依从了妻子的意思。
往后几天,沈砚君一直陪在许平身边。
头两天寸步不离守在病房,擦身、端尿毫无怨言。许平过意不去,几次提出自己来:“阑尾炎不过是个小手术,不用这么伺候我的。我可以的,相信我!”
沈砚君却伸手一拦:“我是你老婆,不用这样见外。”
其实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和许平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结婚近一年,二人还保持着相敬如宾的状态。在不吵架时,也始终保持着某种不可丈量的距离,极少会像其他新婚夫妻那样,嘻嘻哈哈开玩笑,不分你我地打来闹去。
想到这些,沈砚君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又不由分说提起尿壶,默默往卫生间而去。
这一刻,她已不大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无法清楚明白地确定,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当然算不上刻骨铭心生死相许,但似乎也不再是原来的得过且过,将婚姻视作对母亲的简单交代。所以,病房无人时,她也愿和丈夫聊聊天。
那个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红艳艳的,窗棂染了色,透着一种凄凉的浪漫。
许平昂头望着那片艳丽,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哪三个字?”
换作往日,沈砚君懒得猜谜。她会漫不经心回应:“我没兴趣知道,你爱讨厌就讨厌吧。”
但今天,她假装很有兴趣。
“哪三个字呢?是'对不起’吗?还是'要努力’?我只能想到这两个。我就不喜欢这些话,讨厌别人喂我喝鸡汤,也讨厌无济于事的道歉。”
许平笑着摇头,把目光往上移了移,久久停留在妻子脸上。
“我最讨厌的三个字,其实你骂过。凤凰男。”
许平算不算凤凰男呢?
当然是算的。
他从穷乡僻壤考学而出,一路披荆斩棘,从家里背过干粮、喝过食堂的免费菜汤,也借过助学贷款、做过勤工俭学,辛辛苦苦读完研究生,又在工作上拼着命狠干,省吃俭用好几年,才为自己攒下老婆本。
在家乡人眼中,赫然就是飞出鸡窝的金凤凰。
原本,“凤凰男”是个褒义词。
它代表一个贫寒男子的努力奋斗,勤奋、自律和吃苦耐劳都显而易见。
可这些年,“凤凰男”却又异化为自私自利的代名词,仿佛他们生来就为吸血为存在,是城市女孩的致命克星。
许平畏惧此种言论,在没有一定的经济能力之前,根本不敢谈恋爱,更不敢结婚。
“老婆,我想告诉你,某一个人,不代表某一类人。凤凰男和凤凰男不一样,凤凰男的家庭,也未必个个都像电视剧里一样。当时你逼我看《婆婆来了》,我就想告诉你,我不是那种人,绝不是!”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又长长吁了一声,眼里有些波光粼粼的模样。
沈砚君低着头,半晌才道:“这大概也算一种成见。我承认我自私,看了那么多不好的故事,有所保留有所防护再正常不过了。”
在这件事情上,她历来坦荡。
不给自己立牌坊,所有私心和防备,亦都能和盘托出。
“大概,也算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吧。你不能埋怨喝汤的人,毕竟谁都害怕被辜负、被伤害。”
“我理解。”
许平说道,“但我也希望你渐渐理解我,不要总是做一只刺猬。”
这一回,夫妻俩终于能静下心来聊聊天。
大概也只有在医院里,才能做到双方都平心静气。因为这个连接生与死的地方,能叫人抛却心中的繁杂念头,一眼看透事物本质。
听完许平一番剖白,沈砚君也有些动情。
她的手指缓缓动了动,嘴里的语气也缓缓的:“其实我排斥你,不仅仅因为你是凤凰男,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我心里有一些阴影……”
“什么阴影?”
见妻子犹豫,许平立刻警觉起来。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所谓的阴影,其实是深埋在沈砚君心里的秘密。
沈砚君却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猛地改了主意。
不能提起肖云朗,更不能提起那段不堪往事。记不清是哪位情感专家说的了,男人天生就是征服者,他们大多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曾深爱过其他男人。
有些事情,只适合永远埋成秘密。
无奈,她只得话锋一转,提起了自己的父亲。
“我爸和我妈,关系不好。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所以,我对男人和婚姻,都没抱过太大希望。如果不是我妈妈逼我,我是不会结婚的。”
这也是实话。
只不过是将次要矛盾当作主要矛盾提出来,暂时掩盖了问题根本。
许平在短暂的讶异后,立刻做了个了然而心疼的表情。
他知道岳父岳母的感情不算好,但却始终不敢往那头想。今日听妻子说起家庭秘密,不禁感慨万千,同时也产生了被信任的亲密感。
“老婆,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人。你放心,我可以发誓。”
说着便作势举手,沈砚君嗔笑着拦下:“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夫妻俩又说了些闲话,凑在一起看了部电影,恍惚找到了些共同语言。
而在许平住院这些天里,侄女儿一诺已如期进了幼儿园。于翠巧的清晨,开始变得忙碌无比。
孩子第一次离开亲人,哭得撕心裂肺不肯往前。于翠巧匆忙做了早饭,招呼一老一少吃完,便拉着女儿急匆匆出门,一路还要搭公交、讲道理,把哭哭啼啼的孩子硬往幼儿园里塞。
厨房和餐桌的一片狼藉,便只能先留下了。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