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母亲的身影，刻在春天的记忆里

文 / 春江月明

与岁月同行，走过了落叶飘零，秃树虬枝的隆冬。蓦然感到，风柔了，日丽了，雨水过后，天气骤暖，春意渐浓。

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啦，更换春装，像一只雀跃的鸟儿，迈着轻松的步履，贴近自然，去踏寻春的踪迹。河畔的杨柳，绽出了碧绿的芽。路边的迎春，舒展着葳蕤的枝。湖岸的玉兰，开放着淡雅的花。水中的残荷，水鸟栖息，翘盼春暖。归燕擦着湖面，衔几滴水，划一道弧，冲向蓝天云间。微醺的春风中，春的画面灵秀靓丽，生机勃勃。

春天，给大地披上了绿装。绿色，孕育着生机，憧憬着希望。绿，是春的底色呀，在绿的陪衬下，姹紫嫣红的春花，在春的怀抱里，那么自由自在，那么热烈娇媚地盛开着。它们是春的宠儿，春天给予它们生命的能量。没有人不喜爱春意盎然，更何况，春天还有许多舌尖上的美味等你去品尝呢。

母亲在世时，立春后一定要吃三种时令美食，一种是春饼，一种是春卷儿、还有就是吃香椿。烙春饼时，母亲在院子里用砖支起饼鏊子，烧起柴禾，火不急不燥，烙出的薄饼松软可口。烙饼之前，先要炒合菜。用韭菜、绿豆芽、菠菜、胡萝卜丝、炸豆腐丝、鸡蛋皮，粉丝合在一起炒熟，淋上用香油炸制的花椒油，香喷喷、脆生生的合菜就出锅了。母亲用刚烙好的饼，卷上合菜，给我们吃，春天的美味立马充满了舌尖的味蕾。特别是春韭的鲜嫩，能增加食欲，有助于春天阳气的升发。曹雪芹说的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的意境，就是在赞美春韭的鲜美吧。

再说春卷儿，南方人多是用腐竹皮或面皮包春卷，我家的春卷儿是用鸡蛋皮，用蛋皮包进炒熟的肉馅，肉馅里自然少不了春韭提味儿。包好的春卷儿，放入热油中去炸，蛋皮微微变硬，春卷儿就炸好了。蛋香、肉香、韭香融合一体，令人垂涎欲滴，百吃不厌。

至于香椿，吃法就太多了。从树上掰下的嫩芽，用热水烫过，可以凉拌豆腐，可以炸香椿鱼，还可以炒肉丝、炒鸡蛋、烙香椿饼。吃得就是香椿的鲜味儿，怎么吃都是唇齿留香。母亲把吃不完的香椿腌成咸菜，夏天拌凉面，是不可或缺的食材。

其实，春天还有许多馋人的吃食呢。比如荠菜水饺、苦菜蘸酱、凉拌蒲公英、榆钱儿窝头、槐花饼，这些野地里寻来的食材，带着泥土的芬芳，都是春天馈赠给人们的礼物，也是母亲常做给孩子们吃的美食。说起这些时令美食，就会记起母亲制作时忙碌的样子。 “妈妈的味道” 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成为春天意象的一部分。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的时候，如丝如酥的春雨会不期而至。细雨霏霏，滋润万物，烟雨朦胧，给人清新、自然、恬淡，舒适之感。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飘飘洒洒的杏花春雨，勾起沉淀的记忆。母亲在世时，最喜欢春花。每年春天，都在花瓶里插几枝含苞待放的桃花。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桃花陆续露出了笑脸，盛开的桃花，映红了母亲欣喜的脸庞。我们围在母亲身边，听她讲关于桃花仙女的传说。春意融融，舐犊情深，有母亲的日子，家里总是春天般温暖。“好花不常开呀！” 花谢时，母亲总是自言自语地叹惜。想起这些，便会有岁月如梭，转身之间，斯人已去的感慨。可惜当时没有相机，如果拍几幅母亲赏花的照片保存下来，该多么珍贵，为此常有遗憾和自责。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不知不觉，曾经为儿女操劳一生的母亲，已经离开十八个年头了。恍惚中，那雨中的赏花人，似有母亲的身影。雨中的思念，犹如满枝的繁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那花瓣上滚动的水珠，宛若滴滴相思泪，欲止难休。

春雨沥沥，思绪绵绵，一杯春茶，平抚心中的微澜。虽不懂茶道，却是爱茶之人。请教茶农： “何为春茶？” 答曰： “用春天萌发的叶芽采制的茶即是” ，谷雨到立夏期间的茶，叶芽肥壮，色泽绿翠，叶质柔软，白毫显露，茶的滋味更为鲜爽，香气更加强烈。绿茶之中，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等，都有上好的春茶。杯中的“碧螺春”，叶片上下沉浮，茶汤慢慢浸出淡绿。起初，茶味平淡，似乎品不出茶的优劣。慢慢品去，清香渐浓，轻轻咽下，滋润喉舌，沁人心脾。忽然记起一句话：品茶如品人生。人到老年，清雅从容，茶要细细地品，才能于心静之中，品出茶的醇厚。人生如茶，一生都在不断地品味，到老才品出点儿真滋味，原来能陪伴终生的，只有亲情和健康，这才是人生真正的财富。冬去春来，慢煮生活，一杯春茶，温润着时光，有茶的日子，心自安然。

读朱自清的散文《春》，看到这段优美的文字：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他领着我们上前去。” 是啊，春天爱抚着我们，亲吻着我们。在春的怀抱里，我们都是她的儿女。春是一年的开端，每一个春都是万象更新。春花怒放，莺飞草长，春天张扬着个性，向世间传递着爱的力量。在醉人的春光里，人们振奋精神，整理行装，再次启程，奔向新的目标。

又是一年春意浓。

每年春天，我都会仿照母亲的做法，在花瓶里插几枝红艳艳的桃花。虽然过不了多久，花儿就谢了。可是，仍然愿意用这种方式，把春天留在心里，把母亲记在心里。

（壹点号 春江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