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媛媛/故乡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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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媛媛

2019年12月，郑万高铁开通运营，我的老家南阳通高铁了，这个消息在家族微信群里沸腾了好几天。远在全国各地打拼的亲人们兴奋地传递着好消息，过年回家可以坐高铁了，我们和家乡的距离被高铁拉近了！

作为一个铁路人，参加了2019年郑万高铁介入施工的我，内心也挺激动。15年前，我初到郑州，下班乘火车回南阳老家休息，坐的是郑州到重庆的绿皮车，没有空调，列车运行在途经漯河、平顶山的孟宝铁路线上，全程五个小时，我带着一部小说和MP3，一次旅途可以看半部小说，因为是运煤线，每次下了火车，用纸巾擦脸，纸巾都是黑黑的。回到村口的大河边，我总会捧起清澈的河水痛快地洗把脸。现在，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家，恒温舒适的高铁没有煤灰，我不必一下车就到河里洗脸了，但我还是会时常想念故乡的大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的大河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却孕育了家乡人朴实勤奋吃苦耐劳的品质，是我记忆里最美的存在。大河在村西头由北奔流往南，像村里人的天然洗衣机。每年开春，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肩挑手扛着家里换洗下的床单被罩棉衣厚裤往河边挺进。河面很宽，早有人用大石头围成一个个直径三四米的天然大盆。这样的大盆在大河中有很多，选一处自己钟意的，坐在前人摆好用过的石凳石搓板处，就着河水唰唰的揉搓。洗干净了，往脚边一丢，衣物就在流动不息的水中被冲刷干净。吆喝一嗓子，找个正在洗衣的嫂子、妹子，或者大娘一起，把纯棉的老粗布床单合力拧干水分，往河岸上干净的石头上一晾晒，就继续忙碌了。儿时，最喜欢跟母亲一起去大河里洗衣。帮她抻平晾晒的衣物。看着各种或艳丽或陈旧的衣服被搓洗的干干净净，铺满岸边的石头，到了中午，干爽又带着阳光味道的衣物整齐地叠好放入一起洗好晾干的竹篮中收起，仿佛农村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累也被一并冲洗干净。

每年的端午节，是农村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幼年，这天母亲会叫醒睡眼朦胧的我和弟弟，在凌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提着干净的水壶和水桶，来到水流哗哗的河边。天色微凉 ，早有勤快的村民捷足先登。选一处干净的水面，母亲坚持让我和弟弟在水里洗个澡。我们常会冻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毫不退缩。因为每年母亲总会给我们讲那个美丽的故事。嫦娥仙子在广寒宫里捣药，端午这天把药撒满人间，用撒了仙药的大河水沐浴洗漱，可以让我们一整年无病无灾、健康平安。洗完回家，母亲拿出前一天准备的在屋外放了一夜同样粘了嫦娥仙药的五色线，给我们的手腕、脚腕、脖子里都系上一圈。用河里提回的水做饭，煮上一锅大蒜，鸡蛋，咸鸭蛋，鹅蛋还有粽子。并且用河里这水和面蒸馒头，听说用这一天的河水和面，不需要酵母就能把面发好，蒸出暄软的馒头。这个隆重而充满神话色彩的节日仪式充满我的整个童年，小小的我坐在凌晨清凉的河水里抬头努力寻找月亮，努力寻找月亮里的嫦娥仙子。故乡的大河在端午节这一天是绝对的主角，带着神秘而美丽面纱，和家乡人对平安健康的美好期许，静静流淌。

夏季是农村人和大河最亲密的时节，在田间地头忙碌了一天，约定成俗的，女人们在下午5、6点回避。男人们，常年劳作锻炼出的肌肉在落日的余晖中闪闪发亮，扛着锄头农具牵着老牛，来到大河下游洗澡休息。无论白天在田间流了多少汗，身体多么疲惫乏累，跳进底部一层白沙齐腰深的大河里扑腾一阵，坐在水里将一身泥衣揉搓干净，晾在老牛悠然吃草的岸边，回家吃晚饭时，各个又是神气抖擞的模样。吃过晚饭，刷锅洗碗忙完之后，女人们开始三五成群地约着去大河洗澡了。刚买的新裙新衣要带上、刚买的洗发香波要带上，幼小的孩子要带上……河水经过一天的日晒，温温的最是解乏。到处弥漫着香皂、洗发水的香味。谁的皮肤白，谁的身材好，女人们欢快地讨论着。偶尔“妈呀”一声尖叫，大家就知道有人被小鱼咬到臀大肌了，又是一阵清脆畅快的大笑。在皎洁的月光下，觅食的螃蟹好像也爱凑热闹，一只只地从石头下爬出，探头探脑。河边长大的孩子都有诀窍，一把把蟹钳握住，螃蟹就不会夹到手了。在河边吹着风凉快透了，女人们穿上新衣新裙扭着好看的腰身往村子走去。巧手的女人，回家还会把孩子捉到的螃蟹收拾干净，起锅烧油，爆炒到金黄，撒上盐，是农村娃最好的补钙佳品。

每年汛期，总会有那么几次因为暴雨而河水大涨，那时的大河水是泥黄色的，带着旋涡翻腾，水面常常能涨到村口，水深几乎与村口大杨树的主干平齐。孩子们兴奋地站在高处看洪水流过，等到洪水退去，曾经过水的地方经常有大鱼被困，鱼困浅滩，连小孩子也有大收获。用竹篮装满一篮子鱼的场景在我儿时的夏天十分常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自然的恩赐是对勤劳善良的农村人最大的奖励。冬天是大河最安静的时刻，在呼啸的西北风里，河面的冰层一天天变厚，像勤劳朴实的农村人一样，忙过了春、夏、秋之后休养生息，在凌冽的冬日沉沉睡去，平静厚实的冰面，却为来年孕育着新的勃勃生机！

故乡的大河，我记忆中最美的童年都与她有关，郑万高铁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有机会，我一定趁着周末，带着孩子，去重温那甜蜜的记忆。

作者简介

王媛媛 河南南召人，现为郑州铁路集团公司郑州高铁基础设施段职工。热爱生活，热爱河南，希望用文字把河南的美好向更多的人们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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