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杀猪人讲屠宰的故事
鄙人在乡下多日矣,种田、找种子,拣奇石,置盆景木,种花、种菜,写文章,倒也逍遥自在。走村串户时,难免乡亲们盛情挽留,呼妻升火做饭摆酒,我也乐意坐下。村妇,个个做饭厨艺了得,拿手菜少不得。少时,菜端上来,举杯痛饮,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甚是快乐。不知不觉中,天已晚,已入醉,摇摇晃晃回到家里,倒头倒睡。有时,一觉醒来,却见得天已经黑的不见五指,只是合衣而卧。并不知何时,谁把本人送回,良久,才忽然想起。想当年,苏轼先生亦是如此,他任杭州市长时,挖淤泥,做苏堤,在黄冈,发明东坡肘子,在海南为百姓掏井,一路上做许多好事,也是这样东家饮酒西家吃的,他还因吃的大醉,寻家不着,黑夜里,脚下尽踩牛屎,我东施效颦,只想自己多吃点老种子粮食,蔬菜,甚至妄想别人也照着这种类吃。
忽一日,我去同学家,想请他找几个人给我稻田打草,因为老农具打草的耙子,早已被丢弃,只有他家的有,并且每年还使用,对他说了,他满口答应,生生地要留下我吃饭。我说不可以,我请你干活,给你付工钱的,应先请你。他说,你来我这,你是客,该我请,各讲各的,我在你那儿挣钱,我有得,用你的锯锯你的树,我请你吃顿饭还是吃的你的,又有何不可?便又喊来几位酒友。
同学曾是食品公司合同工。那时候合同工叫亦工亦农,即是工人,又是农民,没有粮票供应,不是商品粮户口,须自带粮食到单位上班,遇到招工指标,就转为正式人,可是这位同学没赶上机会。他到食品公司,分的任务是杀猪。席间,我们东扯西拉,正没题材时,忽然想起杀猪这事,我便请他讲,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杀第一头猪怕不怕。结果就挑起他的兴趣,先喝一杯,开始悲壮地讲起他杀猪的故事。
这位同学说,到了食品公司,安排他杀猪,他就有点没脾气,因为从小就没有杀过生,但这是领导安排,必须服从。于是老师傅对他说,猪是生灵,凡生灵都有灵气的。人本不可随便伤害生灵的,但是,猪是人喂的,天生就是人的盘中餐,可是,为了敬畏生灵,你杀第一头猪的时候,得有个仪式,就是跪在猪面前,举起屠刀,拜三次。听好,必须!结果他就是不听,到杀猪的时候,谁知道还没开始行动,猪便恐慌起来,咆哮如雷。师傅过来配合,还是对他狠狠踢一蹄。且几天不能动弹,至今那个被踢的一只手天气变化还痛。我听后默默不语,觉得生灵啊,来到这个世界上弄的不好就是被屠的料,即使是人,屠杀了许多生灵,到了自己还是不断地要屠的,人类战争还少么?
这时候,在坐的人也合着讲猪的故事,讲了很多,说,猪在人们印象中就是蠢,吃了睡,睡了吃,但它却不蠢,为何?猪还可以从小让他听音乐,可以培训它跳舞,据说猪的智商比狗高,只是家养把它们养的没有危机感了,听了主人的话,有吃的有喝的,很服从主人的领导。像野猪就有不同,虎、豹、狼、狮谁敢惹它?在野外生存,危机是必须的,你看我们这里,偷吃玉米,红薯,板栗,深更半夜成群结队,首猪在前,壮猪断后,很有纪律。说如果把野猪惹恼,可不得了。某年某月某人因为将野猪仔拿走,野猪立即赶来,猎人慌乱,爬到树上,野猪就在树下拼命咬树,看看很快要咬断,不是有别的猎人来,肯定丧命。
我听了这些故事,确实觉得新鲜无比。如果细细描述,惊心动魄。可是我觉得我不能只听别人说,我还是得讲讲我的所见所闻。我说,我在当兵的时候,去了一家屠宰场参观宰猪,一栏猪约百头,许多猪在围起的铁栏杆内尤哉游哉,只有几头聪明的猪,大概感到末日来临,惶惶不安,在栏杆里乱奔。别的猪在晃悠的时候,屠刀已经来了,但这屠刀并非明晃晃的铁器,而是电击,夹住脖子,猪就倒下了,再夹一个,又一倒下,一排排的,那几个狂惶惶不安的猪,狂奔起来,并且也是咆哮如雷的。可是,最终还是被消灭。就这么简单。
最后,我还讲起了人到一定的时候,估计也是这个下场,比如纳粹集中营的故事,比如白起坑杀赵军八十万的故事,再比如南京大屠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如果没有危机感,寄希望和平,而且过于相信战争贩子贩卖的自由人权平等,将来总有一天要做猪,而且有时候在不经意中,说不定就是猪,不是野猪哦,是猪圈里的猪,如到了这个环境中,那奔跑的猪再怎么敏感,下场在那里哈。大家开始有些听得不大有兴趣,我觉得不再讲了,说撤,谢谢热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