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凯 | 生如流星，逝如星空——评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
这是『思想周刊』的第七十三篇文章
“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些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梵高
梵高写给弟弟提奥的信中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至爱梵高·星空之谜》是部动画电影，用6万张油画探索梵高，探索梵高之死，探索梵高之生。从形式上看，这部电影号称世界第一部手绘油画电影，实际上是用真人拍出来，再用油画展现出来,整部剧情围绕梵高的死因,连我自己都已确定梵高的早逝是天妒英才时，玛格丽特对卢兰说：“你那么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可你知道他怎么活的吗？”用死因去倒叙一生，不乏是一个好主意。不管梵高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挽回了，真正想诉说的，仍是梵高凄苦颠簸的一生，他炙热的爱、真诚的心、执着的梦，一个和印象主义油画同样精彩的生命，也和画布同样孤独的灵魂，随着跌宕的困境走向沉没的西欧小镇先生。
影片如一部纪录片，带着我们走进了梵高自杀前的最后几天，去探索他的心境。一开始，梵高只是人们口头的谈资，微不足道，甚至让人没有去探究的欲望。但是随着电影的一步步展开，一个生动的，困窘的，天才的梵高展现在我们面前。他走过的街道，挥洒颜料的田野河边，驻足的窗前，把我们带入了一个完全梵高的世界。他没有朋友，只能依靠弟弟提奥的接济生活，与加歇医生相知相惜而又暗含矛盾，与医生的女儿暗生情愫但不敢多言。在旅店老板的女儿眼里，平常的梵高很正常，与旁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在画画时，你才会看到他天才的洋溢和激情的爆发，这份对绘画的热爱，旁人不懂，也懒得懂，他冒着雨作画的样子，在旁人看来是奇怪的，是不解的。梵高很善良，他教小朋友画画的样子，像个慈祥的父亲。
肖像画系列
梵高很孤独，他没有朋友，他想与风流的公子哥为伴，却受到他们的欺侮。梵高想拥有爱情，他似乎是喜欢着医生的女儿，但是却被无情的阻拦。梵高想要发泄不满，却在和医生的争执中冲动失控，伤害了医生的心。梵高也想与懂艺术的医生相知相惜，但是医生也有艺术家的梦想，他在天才的梵高面前没有办法承认自己的平庸，对他恶语相向。梵高很善良，他爱着自己的弟弟，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他，他深知弟弟为自己的付出，他很痛苦。梵高贫苦，窘迫，满目沧桑，他不是风风光光的少年，他提着破损的画架和脏兮兮的工具箱，没有人在乎他，小孩子也欺负他，他只能把画笔带到自然里，带到田野上，带到河水边，带到花园中，他为他生命中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人们画像，他记录这些人对他的好。他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却换不来人们同样赤诚的灵魂的交流。他只有把自己投身于艺术和创作，这是他逃离尘世的唯一出路。
星空
这一切的一切，不就像是随时可能发生在我们周围甚至我们自己身上的遭遇和戏剧性吗？当我们随着电影，一步步走进真相时才发现，并没有所谓的置他于死地的那一刻，并没有那一桶把他心中的火焰完全扑灭的冷水，也没有那个要蓄意谋害这个身无长物的可怜人的凶手。梵高只不过是自杀了，不是某个偶然，不是某个戏剧性的冲突，他就是那样冷静地，面对着无际的麦田，扣动了扳机。而我们所热切的，一心想要窥探到的只不过是一颗孤独凋零的灵魂，一次因种种误解和巧合郁结的情绪在那天的麦田上的爆发。他是怎么活的？他一生都颠沛流离，毕生只卖出过一幅画，且售价颇低。他的好友高更无法理解他对画家之家的梦想，离他远去。街坊邻居无法理解他割掉自己耳朵的行为和痛苦，将他看作异教徒似的驱逐出了小镇。巴黎的画家无法理解他把巴黎当作跳板的行为，认为他行为古怪，不愿接触。奥尔奈小镇上，富有的纨绔子弟雷内用他的痛处嘲弄他，路易管家认为他是地狱来的魔鬼。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人——玛格丽特的出现，知道他的善良，他是个天才，了解他对世间一切都报有欣赏的态度，认为他是一个很美好的人。所以他们无话不谈，他们相爱。但这一切都被加歇医生打破，他阻止他们交往，揭穿了梵高心中最不愿被提起的——他依靠弟弟接济勉强维持生活的事实。
他是那个说过：“没有爱，我不愿苟活”的梵高，这样的人，面对满世界的寂寞，他会怎么办？再坚强的人也会被生活击垮的。或许就是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这个疯狂又寂寞的梵高。曾看到过关于《亲爱的提奥》的一条书评：“这才是真实的梵高，其实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天才，就是个努力画画努力克服精神问题的可爱的人嘛。”蔡琴的一次演唱会，余音缭绕然后嘎然而止时，人们报以狂热的掌声。然而她说：“你们知道的是我的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对你们并不重要。”我想这句话若出自梵高之口也毫无违和之感——《加歇医生肖像》8250万美元成交、《没胡须的自画像》7150万美元成交……当如今人们津津乐道于谈论他屡创新高的画作拍卖价格时，那幅在他生前仅以400法郎售出的唯一作品却鲜为人知。文森特·梵高的一生是人所经历过最为悲惨然而成就辉煌的一生，他的人生故事就如其笔下怒放的向日葵一样，激励着人们热爱生命、渴望生活、敢于追梦。
梵高，一个被人们孤立的疯子，一个被生活的苟且折磨得精神错落的可怜人，像一个孩子一样珍视他的初心，他像一个刚刚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把他全部的热情投入到他与世界的爱情中，毫无保留地捧出一颗红扑扑赤裸裸的心。在被“情人”伤害之后，却无法像一个“长大”的成年人一样，用坚硬冰冷的石墙把那颗心保护起来。如果莫奈是捕捉内心的光影，那梵高捕捉的是神的光影，他一生炙热，优雅，怜悯，宽容，他爱一切甚至是伤害他的人，他宽容一切冷漠，这个阴郁而害羞的天才，被人误解，被人扭曲，他的爱如他的色彩般真实浓郁，那些说热爱他的人却无法如他般承受他的生活，他的温柔是对待一只鸟儿或一把手枪…他心存瑰宝灿烂如歌，唯有画作为他吟唱。所以，梵高留给我们最大的价值可能是在于，他让我们知道，对于大众，如果我们一天不放下自己赋予自己异同标准的判断权，对于心理医生，一天不放下拯救者的姿态，我们将永远做不到平等的对话，永远不能真正的理解这个世界，我们看到的只会是，星光点点，璀璨耀眼，身后却是深不见底的暗夜，看到一代代大师孤独前进的背影。
“在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一个怪异的存在，一个不合群的人，一个在社会里没有地位，比最卑微者更卑微的存在，即使这个事实不可否认，但是我终将告知世人，我胸有宝石，瑰丽璀璨”
梵高的早逝留给世人无限遗憾和艺术珍藏，在每块油彩背后，他的画笔或许更愿意写下：“以生活的黑暗，画下笔尖的灿烂。看清世间磨难，却依旧热爱它。”
【作者简介】
接客很贵的摩羯男一枚
请您斟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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