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重聚首，有人写离愁
文｜壑暝山人
“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一首赵雷的《成都》，不仅带火了那个如梦般的城市，也让九月小小的火了一把。自此之后，九月似乎成了"离别"的代言人。歌词写得催人泪下，生活却更像毒鸡汤：分别从来就无关于时间，想要离开你的人也从来等不到五六七八月。
有人的离别突如其来，更多人的分别不仅突然并且悄无声息。
01
距离我上一次和M见面，已经隔了小半年，彼此的交集退化到了“点赞之交”。没有经历争吵变故，两个曾经无比亲近的人就这样默契的互不联系，关系退化到“原始期”。最直观来说不过就是，我们的空间亲密度从94到71最后直降到60，和初相识的网友一样。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和这个“陌生人”曾经亲密无间——从孩提时代到现如今，我们彼此依赖了近十年。我床头的笔记本上仍然写着她曾经最喜欢的诗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房间的相册里面夹着我们的合照，面容青涩，笑脸却真实；有一个共同的微博号；想过要一起养一只猫；一起憧憬过未来。
可是人和人总是会彼此厌倦。时间久了，彼此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关联，我却全然不知。直到今天午饭时我妈问起我：“你那个朋友小M不来找你了吗？挺久没有见过她了。”
如同大梦初醒，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分别得已经如此长久。我踌躇着给她发了简短的问候，她的回复意料之中的礼貌疏远：“谢谢，一切都好。”我想再说点什么，输入再删除几次后，最终未出口的话都凝结在夜里，变成一口生涩哽咽的叹息。
我翻过她的微博。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想写作，也不再喜欢猫，终日忙着追星。而我的生活忙的并没有什么起色，日复一日，像一只老狗一样忙碌且狼狈，更不要说花费精力养一只猫。回想我们从前大吵大闹的时候从未想过要离开彼此，现在不争不吵却也一面都不愿见。我和M亲手在彼此间建起一座桥梁，又一点一点将它磨断，不在瞬息之间，关系却断得理所当然。
我们就这样在和世界搏斗的“峥嵘岁月”里相依相存相互取暖，却又在太平盛世里彼此失散……就像是很久之前和M看过的一本书上写“All the fuss, the intention is: Don't leave me”。
真正的离开都是悄无声息的。那种人不吵也不闹，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穿上最常穿的外套。带上了房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孤独让人无所适从，可是要问我是否会对M怨气重重，答案却是“并不”。尽管我们已经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走，她曾陪伴我的日子却会一直在这里，煜煜生辉。所以不必抱愧也无需解释，朝各自的未来走，便是了。
02
“你有没有一个人看过成都三点钟的夜景？是金碧辉煌万家灯火映照，还是凌晨夜色下的空旷？”
我没有去过成都，也不喜欢看夜景。所以我接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无从回答。此时此刻，电话另一边的小七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放声痛哭。
截至上个月，我和小七正好相识两年，那本应是青春期里最美好灿烂的岁月，我却恰恰相反。因为我的不合群和平庸。就像是一具僵直行走的木乃伊，我全身包裹着流言，在这人世间缓慢地爬行。
压力、自卑、矛盾像一把长矛，穿透灵魂之后把我钉在沾满腥臭血液的十字架上。
为了在了无生趣的生活里找到乐趣，我开始活跃在各个社交软件。虚拟的世界就像一个大大的迷宫，每一个带着面具的鬼魂都在寻找和自己无比相似的灵魂体。
很庆幸我在这里遇到了小七。
大我几岁的小七，在成都某酒吧驻唱，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友。模样清秀，偶尔笑起来带着一种忧郁的美感。大概是人在江湖，唱的歌说的话都带着一丝江湖气。从样子到生活都应当谈得上美好的小七，背地里却是个躁郁患者。
“每天大脑里面都像生存着一只恶犬，撕咬着我的理智。它让我想要把一切都打碎，想把一切都毁掉。想说活不下去了吧，又不甘心。比较我还有老白，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
于小七而言，白先生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的人生，是她的全部 。可笑人生如戏，天堂和地狱也就瞬息之间——
4月25日，加德满都，8.1级强震。死亡，阴霾笼罩着那个昔日美丽的城市，无数尼泊尔人在那一天失去了家园，又有着无数失去父母的孩童和失去爱人的流浪汉，浪荡街头，失魂落魄。在这一天，小七就是那无数流浪者中的一个，不同的是她只能在不同的国度泪涕声撕。在东方美好温柔的春日里，前往尼泊尔旅行的白先生被永远埋在了冰冷生硬的废墟之下。
从那一天开始，小七和我失去了联系。
直至十月她打来电话，她说：成都今晚下了很大的雨，冷的不行，可是街上仍然有着很多人逛夜市，泡吧唱k。她说：锦里的灯火亮的扎眼，她去那里逛了一趟 ，到处都找不到老白。她说：每个人都在劝她想开一点，她干脆就搬了家换了号码，絮絮叨叨的劝说让她很烦。
最后，她说：“我挺好的。”可是她却哭了，从小声抽泣到放声悲哭。
在成都冷的彻骨的夜里，小七哭的声嘶力竭，连声音都被大雨打湿。无家可归的灵魂被封锁在密室里，无路可去。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相隔千里，我甚至没法给她递一张纸巾，替她拍一拍背。只能在电话另一端任由着她的绝望赤裸裸地展示在夜色中。
白先生走之前没有一句废话，他只和他的爱人说：“等我回家。”可是2017年的小七再也没有等到他回家。
如同宫崎骏在电影中的台词：“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再也不会再见了。”
看《千与千寻》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懂是什么道理。到如今终于懂得，有的人离开的时候仓促的只能和你说一句再见，就像是每天放课之后的告别。
常言道逝者已矣，死者已经长眠在松柏路下，再也没有了繁琐的生活和柴米油盐，没有了旦夕祸福。而活着的人依然被圈禁在生活的怪圈里，逃不得，出不去。
你总是告诉我要好生活着，可你又说你我这一生啊，祸福难测，生死常迷。
03
世界像是一个多面的立方体，一边的人经历着生离死别，另一边的人生活美满。
那边的男女开始着世界大战，撕着谁对谁错谁又亏欠的狗血命题。这边的先生一家生活美满，看向妻子时眼睛里都是温柔宠溺。当红的男星公开了女友，甜蜜之情溢于言表，而当天又有了千万计的粉丝失恋。
有人共白头，有人独终老。有人重聚首，就有人写离愁。
有人笙歌达旦，也有人在失去后痛哭流涕。我们不想失去任何东西，却又无法预知意外的到来，时间长河前的人类，似同蝼蚁。我们没有同命运讲条件的权利。那些参破俗世的禅人劝我们灭妄灭嗔灭痴、坦然无畏放下。世人却往往执迷不悟不悔。
我们害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要一个人面对着生活的冰冷和艰难。从此天各一方，各自陷入生活的一滩又一滩烂泥。
也许我们有一天又能戏剧性的再见面，一切都能喜剧收尾。但更可能的是，我们就这样相忘于江湖，甚至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如果你再也不会回来的话，那么我向你乞求的只有一个完整的告别礼。在离开之前，至少好好和我说一句再见。
往生极乐，是渡是厄？
这俗世的喜剧仍然篇篇幅幅上演，这俗世的悲剧谁人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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