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起源—正传：11. 海岛风情

上次说到达尔文在看书，看的是莱伊尔写的《地质学原理》。里面涉及到”灾变论“和”渐变论“的讨论。莱伊尔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地形都是慢慢的日积月累的形成的。看似不起眼的力量，风霜雨雪 ，电闪雷鸣 ，江河湖海 的冲刷，都会慢慢的改变自然界的地形地貌。这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但是对于大地的地形地貌，以及山脉的形成。又该如何解释呢？地下的力量有没有可能把地面搞的崎岖不平呢？当然是可能的。但是，这也不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也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所谓的超自然的力量，解释的严格一点。并不是说科学不能解释的力量。自然界别说在达尔文时代，即便是现在，也还有不少现象难以解释。但是这种力量仍然是可以归结为某种未知的自然力量。超自然力量，背后的含义是受某种意志在操控的力量。要说到某种意志，离不开某种人格化的东西。最常见的例子，不是神仙就是妖怪。他们有喜怒哀乐，有高兴不高兴，有自己的价值判断。这个神仙，由着他的主观判断来行事。西方的最常见的概念就是上帝。上帝一高兴，就开始格式化地球。把地形地貌搞的面目全非，所有动物全死光。隔一段时间，搞这么一回。那么上帝发威体现出来的力量。自然不可能是平常就有的风霜雨雪，电闪雷鸣。

维苏威火山

莱伊尔却说，这一切不需要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一切都是自然界普通的力量经过长时间的积累而形成的。火山的喷发，也不过就是这种自然的力量罢了。判断莱伊尔的“渐变说”和“灾变说”的区别。主要就看是突然的变化，还是渐变。莱伊尔考察了意大利的火山以及美国的火山。他发现，火山那个山头，往往的火山口喷发，然后火山熔岩溢流出来，堆积在了火山口附近。火山碎屑喷出来，也是近处的比远处的多，慢慢的，火山口抬升的比较快，周围的慢。长时间的积累，就导致火山锥的形成。要是火山口比较圆，周围地形又比较平。那么就很容易形成漂亮对称的圆锥体。日本的富士山就是这个样子，非常标准的圆锥体。最标准的圆锥体，大概是菲律宾的马荣火山。的确长得非常对称。最大的火山锥，其实是夏威夷岛。海面之上有4000米，水下有6千米，合计10203米。从山体绝对高差来讲，超过了珠穆朗玛峰。莱伊尔是欧洲人，他当然关注的是欧洲的火山。欧洲最出名的火山是意大利的维苏威和埃特纳。维苏威的大爆发毁掉了庞贝古城。现在那不勒斯还处在火山的威胁之下。维苏威火山圆锥倒是长得比较标准。埃特纳火山在西西里岛上，是欧洲最活跃的火山。埃特纳喷发是家常便饭。很明显能看到，火山地形是层层叠叠，不断的岩浆覆盖堆积构成的。

埃特纳火山

对于其他的山脉。莱伊尔认为是大地长时间缓慢的震动造成的。他这个认识的确是比较粗糙的。总之，即便是居维叶发现了海洋沉积地层和陆地沉积地层的交替。那也不是什么大洪水造成的。达尔文看完这本书，思考了很多，莱伊尔的渐变说对他的影响很大。

贝格尔号继续航行，船已经驶进了热带。达尔文找了一块破布，找个木头弯了个半圆，他做了个渔网。直接在船尾巴后面拖着。没多久，就捞出来一堆的小生物，小鱼小虾的一大堆，还有不少色彩斑斓的微生物。达尔文全堆在了船的后甲板。闹的船上的军官对此很有意见。还有人开玩笑说，他要是船长，早就把这一堆破烂连同达尔文一起扔进海里了。在多数人的眼里，这些东西就是垃圾。只有在达尔文这种博物学家眼里，才是无价之宝。当然菲茨罗伊船长是懂行的。他很支持达尔文，别人一来二去也都与达尔文关系不错。达尔文后来这几年在船上，跟大家都没闹过别扭。脾气好倒是真格的。

1月16号。船到了佛得角群岛。佛得角群岛最大的岛叫圣地亚哥岛。最大的港口就在圣地亚哥岛上，叫普拉亚港。达尔文当年路过此地的时候，还比较荒凉。现在当然是旅游的好地方。上了岸以后，达尔文就比较开心了。航行这么长时间，总算是站在地上了。而且热带风光也很优美，还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也很让达尔文着迷。佛得角群岛是个火山群岛。到处都能看到熔岩的遗迹。海水退潮以后，达尔文趴在海边的溶洞里观察珊瑚的生长。他在仔细观察圣地亚哥岛。看看能不能跟莱伊尔的理论对上茬。达尔文带上一个助手，俩人一起背着包，拿着地质锤，爬到山上去收集岩石标本。一路上，达尔文把各式各样的石头敲下来放进背包，有黑色的、白色的，还有夹着一束花纹的。没多会儿，背包就放满各种各样的石头，俩人累的不行。背着一堆石头，当然累的要死啊。

达尔文发现，就圣地亚哥岛的地质情况来讲，比较符合莱伊尔的理论。因为他看到更老的海底地层压在下面。珊瑚啊、贝壳啊。这构成了一个地层。火山熔岩流进海里，覆盖在了这一堆的贝壳珊瑚的上面。过段时间，冷下来。珊瑚贝壳有在新地表上生长。然后再被熔岩覆盖。日积月累，一个岛就鼓起来了，冒出了海面。这摆明了说明，莱伊尔说的渐进式的演化是靠谱儿的嘛！假如是超自然力量指挥着地下的力量硬把地面撑鼓起来。那么显然最古老的地层不应该在最下面吧。

菲茨罗伊船长是肩负着测量南美海岸的责任，因此他们也要测量地形。不过他们显然对海水流向之类的更感兴趣。船在佛得角停了3个礼拜。达尔文简直是开心坏了。他还很有兴趣的测量了热带树木的粗细。波巴布树又叫猴面包树，是一种张得非常奇特的植物。树干粗胖，树冠很密集。看起来很像Q版游戏里面的植物。因为树干的形状粗胖，底下大上面小，又叫”瓶子树“。我相信，有的Q版游戏里面的植物就是照着猴面包树抄的。果实有足球那么大，很多动物都喜欢吃，因此叫猴面包树。而且它寿命极长，号称老寿星，能活5000岁之久啊。难怪达尔文对这种植物这么有兴趣。

猴面包树

佛得角的鸟类非常漂亮，昆虫种类也很多。达尔文当然会仔细的研究这些动物。闷头蹲在船舱里整理资料就花了好多天。他瞅着岛上动物新鲜，人家岛上的人瞅着达尔文也新鲜。也不知道从来蹦出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岛上有不少混血儿，黑人与白人生的孩子。他也很注意这些人的智力。他观察的对象不仅仅限于动物，他对人也在观察。

达尔文还注意到，佛得角群岛盛行贸易风。所谓的贸易风在我国叫做”信风“。说的是这种风很守信用，风向一直很稳定。达尔文发现，整座岛上的金合欢树的树梢都是歪的。与贸易风的风向显然是有关系的。他还爬上高高的桅杆，扫下来好多的灰尘。他发现这些灰尘是从非洲飘过来的。贸易风从东北刮向西南，东北面恰好是毛里塔尼亚的沙漠。后来他找人专门进行了研究。发现，这些灰尘里面有动物的甲壳成分。佛得角群岛离开非洲好几百离地，居然灰尘还能从非洲飘过来，这是很有意思的发现。

他们继续航行，没多久就路过一个无人居住的礁岩。说是群岛呢，小了点，说是礁石呢，大了点。一般称为圣彼得-圣保罗礁岩。叫群岛呢，也行。别看一堆的算是礁石也好，算是岛屿也罢，加起来有1.7公顷的面积。归巴西管辖，能不能划专属经济区就不清楚了。达尔文去的时候，上面连植物都没有，花花草草的不说了，连苔藓都没有。完全光秃秃的。但是鸟粪堆积倒是不少。鸟粪堆积可是上好的磷肥啊。达尔文发现岛上有两种笨鸟。一种叫管鼻鹱(hu)，一种叫燕鸥。这两种鸟都不怕人。你拿锤子砸它们，它们都不跑。他们世世代代都没见过人这种两脚兽。它们哪知道两脚兽有多危险啊。

达尔文还发现一种有趣的现象。管鼻鹱的窝旁边总是有条小鱼放在那儿。达尔文发现，这是老公抓回来，带给老婆的。着管鼻鹱还挺挺体贴的嘛！但是你一旦把鸟吓跑了。马上就有几只大螃蟹出来把鱼给偷走。这帮子螃蟹还真挺贼的。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达尔文也很奇怪啊，这些螃蟹是哪儿来的这种习惯啊，百思不得其解。

英国海军有个传统，在穿过赤道的时候。要举行过赤道仪式。一帮子老水手，要好好的收拾收拾新手菜鸟。达尔文也不能例外。他兜头就被一帮老水手浇了一大桶水。接着周围一桶一桶的水就泼到达尔文身上。还望达尔文脸上涂上了颜料和柏油。然后拿铁环给刮掉。接着就把达尔文给扔进旁边一边的一个大水盆里。好在达尔文是第一个，后边的还有31个新手菜鸟，后边的比达尔文还惨。反正过赤道仪式是老传统了。一般还要挂上骷髅旗，扮海盗，扮海神，这也是传统。英国海军，当年都是海盗出身。英国女王颁发了劫掠许可证。看着西班牙的船，就给我抢。德雷克就是最大的海盗头子，后来帮着海军打西班牙人。不过人家女王陛下不在乎，封了德雷克爵士。人家是海盗还是海军，有区别吗？

在到巴西之前，贝格尔号最后停泊在巴西人流放犯人的费尔南多-迪诺罗尼亚小岛旁。这是一个火山岛，有一些大约一千英尺高的山。岛上覆盖着一片几乎无法通行的密林。林中长有木兰、月桂树以及其他各种树木。这里环境真的很优美，用来流放罪犯算是可惜了了。到处是百花盛开，要不就是果实累累。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达尔文每天都在记日记。还常常的写信给自己的父亲。好多的见闻都写在了这些书信和日记里面。因此留下了非常详细的资料。作为一个博物学家，达尔文需要详细的记录自然界的一切。保不准就能看出什么前人不注意的线索。这是达尔文的志向所在，因此干这些事儿，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而且乐在其中。别人看起来就有点枯燥了。

船到了巴西，圣萨尔瓦多港，船停了20天。他游览了热带森林，收集了蜥蜴、昆虫和植物。这毕竟是个繁华的港口。而且这是一个重要的奴隶贸易中心。达尔文认识了几个商人，还认识了几个美国军舰上的军官。美国人聊的还挺HI。圣萨尔瓦多城正是当年葡萄牙殖民者在南美的第一个首都。曾是殖民地统治时期非洲奴隶贸易的主要中心之一，16世纪中旬大批非洲奴隶抵达萨尔瓦多到甘蔗园工作，这里也成为巴西的首个奴隶市场。几个世纪以来，整个巴伊亚州尤其是萨尔瓦多的文化，受黑人影响很大。巴西人说萨尔瓦多才是真正的巴西精神的源头，这里不仅是著名的桑巴舞的真正发源地，也是几乎全部巴西重要民族音乐形式、巴西狂欢节的发源地。这个城市，黑人特别多。

达尔文到了圣萨尔瓦多以后，看到了巴西狂欢节。南美的老百姓玩儿起来真是热情奔放，互相泼水玩儿的都很HI。要不怎么叫狂欢节呢！但是达尔文跟美国人聊了聊，很惊讶。因为就在船停靠的圣萨尔瓦多港，奴隶贸易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他路过的佛得角群岛，也是一个重要的奴隶贸易中转站。但是到了19世纪，各国机器大工业开始发展，就已经不太依靠黑奴了，各国都颁布了禁止奴隶贸易的法案，但是奴隶贸易并没有停止，奴隶的走私贸易非常发达。那时候，美国也还没有废除黑奴。一直到30年后，才会爆发那一场南北战争。

达尔文没想到，他因此跟菲茨罗伊发生了冲突。菲茨罗伊船长憋不住自己的脾气，居然勃然大怒！

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