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特辑丨把爱献给音乐,追忆钢琴诗人傅聪最后的旅程
当地时间2020年12月28日,著名钢琴家傅聪因感染新冠病毒在英国去世,享年86岁。傅聪,这位横跨东西方文化的艺术家以极其戏剧性的方式突然离开了所有热爱他音乐的人,郎朗、李云迪、陈萨等青年钢琴家也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悼念。
曹可凡与傅聪
在傅聪人生的最后二十年中,他曾经每年回到故乡上海演出、教学,并在国内结交了不少知音。2021年4月3日周六晚19:10,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锁定上海电视台纪实人文频道《可凡倾听》,倾听在音乐与生活中与傅聪先生曾有过密切交往的音乐家们对他的回忆,怀念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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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部《傅雷家书》,让傅聪成为了中国人尽皆知的名字,人们最熟悉的是傅雷在信中对傅聪的谆谆教诲。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回国后,每每被问及与父亲的往事,傅聪在耐心回答之于也不止一次地说明,自己早已不是《家书》里的那个小孩子。
《可凡倾听》采访傅聪
晚年的傅聪更多的被业内的后辈们称为“傅爷”。正是他在上海音乐学院开设大师班期间,《可凡倾听》节目有幸采访了傅老,当时的他已年过七旬,依然意气风发,言谈之间流露出一位艺术家的自信与真诚。
傅聪晚年的忘年交,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教授孙韵
“上课对他来说他很真诚的,他最喜欢的音乐他才上,他不喜欢的音乐,他是不会上的。他只上那么几个作曲家,而且他不保留。在音乐面前,他全部泼出来这么讲,所以很过瘾的。(生活中)他其实非常简单,真挚,就是他的一颗赤子之心,而且没有年龄的这种区分。”——孙韵
年轻时的傅聪
1955年,傅聪参加了在波兰华沙举行的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获得第三名。并以全票获得了玛祖卡最佳表演奖,成为中国第一个在国际性钢琴比赛中获奖的音乐家。从此赢得了世界乐坛的关注。
然而无论走到哪里,傅聪的个性始终如一,无惧任何表达。他讨厌李斯特,认为他“夸夸其谈”、说拉赫玛尼诺夫 “只有肉没有骨头”,而勃拉姆斯则是“故弄玄虚”,对音乐也好,对世事也罢,他一生秉持自己的原则,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中东六日战争”以后,友人丹尼尔·巴伦博伊姆、艾萨克·斯特恩等请傅聪参加音乐会,被他断然拒绝,这也导致傅聪之后的很多演奏会合约被取消,他只能去一些东欧国家演出。这称得上是傅聪职业生涯中一次严重的挫折,但他晚年回忆起来却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就跟他(丹尼尔·巴伦博伊姆)说,你请我去弹那个音乐会,就像我要去给侵占了我们中国的日本人,我要去为侵略我们国家的一个人演奏。傅聪觉得是很不对,没有原则的事情。”——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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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聪凝视着自己在欧洲首次登台演出的海报
傅聪演奏的斯卡拉蒂、莫扎特、肖邦和德彪西,在欧洲乐坛享受极高声誉。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英国首都,是世界青年文化的策源地,被誉为“摇摆伦敦”,那里汇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一批年轻的音乐家,傅聪也是其中活跃的一员,大家虽然有着迥然不同的文化背景,但却在一起交流切磋,共同成长。
傅聪的音乐诠释有着极高的识别度,了解他的人,往往能从其触键、音色、分句和气息中察觉到只属于他个人的独特风格,并进一步品味出其深厚的东方文化基因。
“一般人会想到亚洲男士比较腼腆,也不爱说话。傅大师不一样,他的家是一个音乐家的客栈,当你整个所有的环境变成一个重要的据点的话,你肯定会有更大的力量能释放出来。东西方的文化在他的诠释下,真的变活了,而且你就会感觉他是一个融合体。傅聪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他是真正打进了当时完全的主流。”——郎朗
年轻时的卓一龙
1959年,傅聪在欧洲首次登台,从此定居英伦。上世纪70年代,他与现任妻子,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教授卓一龙喜结连理,同样作为钢琴家的卓一龙不仅是傅聪音乐上的知音,更在生活中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不擅长处理琐事,又有些任性的傅聪。直至去世,傅聪一直在这栋并不豪华却充满着音乐氛围和中国情调的房子里过着平静而恬淡的生活。
“他的家是住在伊斯灵顿,比较安静,没有很多人。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觉得他总是能够把音乐里的很多境界,或者说拟人化。比如说他想象某一种音乐动机,或者把它角色感,然后找到和中国的文化里面相对应的东西,但是一切又是非常非常自然。他用音乐和那种音符的时间感去讲话,抑扬顿挫的一种语气,所以非常难忘。”——陈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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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聪曾说,自己甘愿一辈子做音乐的仆人,他用钢琴来与心中至高至美的音乐对话。因为幼年并不系统的学琴经历和身体等各方面的因素,他的手经常被疾病和疼痛困扰。即便如此,对音乐的虔诚促使傅聪依然每天坚持不懈地练习,他的一生也是与钢琴这个并不驯服的工具搏斗的一生。
“傅先生是一个有双重性格的这么一个人,他在音乐里面的那种自由和游刃有余、天马行空的那个劲儿。但是他在生活中,其实是非常按规律做事情,而且他可能需要一种安全感,其实胆子不是一个很大的人,他有的时候表现出艺术上的这种骑士般的英雄精神,其实他是向往这种,他这个人不是,他这个人他自己觉得他是像妈妈的一样温柔的心,他是舒伯特,他不是贝多芬。”——孙韵
傅聪与孙韵
傅雷曾在信中对傅聪说: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创造许多心灵的朋友,你永远不要害怕孤独,你孤独了才会去创造,去体会,这才是最有价值的。”傅聪的一生是追求音乐的一生,他始终用一颗赤子之心去无限接近理想中的艺术和品格,他把他的爱,他的美德献给了音乐,在生命最后的旅程中,钢琴诗人安然地离开,因为他真正地活过。
“事实上我有时候会很忧郁,很痛苦。而且有时候简直痛不欲生。告诉你,我常常想到死。可是同时,其实我还是个相当开朗的人,我觉得我比很多人都幸福,我有很多比我要成功得多的朋友们,可是我一点都不羡慕他们。他们苦得很呐!整天想着人家怎么看他,而不是他自己怎么看自己。对我来讲人家怎么看我,我根本不当一回事,我根本不考虑,最重要是我自己怎么看自己。”——傅聪
曹可凡与孙韵
曹可凡与陈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