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吃饭

常常想起孩提时代端着饭碗在院里就餐的情景。大人一堆,小孩一拨,大人们利用这个时机互相传递些国是外务家长里短的信息,孩子们的注意力则全在对方的碗里,其实大伙吃的都差不多,不是包皮面就是红面棒子面。周遭还围着一群鸡,等着鹐啄你溅落的碎屑,有时胆大者还会伸长脖子到小孩的碗里叨几口。如果今天谁家的老小没得出来,谁家定是关起门来在改善生活。
外出时,你必须带上粮票,到外省还得有全国粮票。至饭铺就餐,除了排队购票排队取菜排队领饭外,还须排队等座位。给我深刻记忆的还有大厅内几条觅食的狗,多数时候它们是静卧于餐桌下的,显然是在等待桌上食客能掉下一二残剩,或许中间还会有块骨头。人们对这一切都习已为常了,几个队排下来,饥肠辘辘的肚子已至极限,再下来便是一阵的狼吞虎咽,况且身后还贴着更为饥饿者吮着涎水等你腾座呢,桌子是否擦得干净,桌下卧的是狗还是犬,人们哪有功夫介意。
记得一次旅行途中要停下来吃饭,此时正值中午,饭店内挤满了人。等几个队排下来,长途车也歇够了点儿,司机急着吆喝大伙上车。而一位乘客却刚刚打到一碗面条。这位乘客急中生智,端着碗筷跳上了车,此举动被饭店服务员发现后,追上来大声喊着:碗,碗,放下碗 ! 无奈车已驶上大道。当时一碗面二两粮票七分钱,而一个碗要一角多,难怪人家要追赶。
我在的那座县城,只有一家“人民饭店”,早饭卖的只有麻叶和粉汤,多少年来一直未有变化。半斤麻叶配一碗汤,这是谁都晓得的规矩,你若只买些麻叶带走,那汤也得按比例舀出来摆一桌子,不管你要不要,服务员一派大公无私状,表情里多少带着些傲慢。
如今吃的方式吃的内容都不同了。端着饭碗到处走动的现象已消失殆尽,走进任何一家饭店,从点菜、上菜、结帐都无需你亲自跑腿了,甚至添茶倒酒都有人替你来做。“人民饭店”的招牌不见了,鳖王府、靓妞美食馆、川妹子火锅城之类的名字似乎又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瓜葛上了,但吃饭的总还是“人民”。诸如一品当朝、二龙戏珠、招财进宝、蚂蚁上树等等的菜名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不知所云。
菜系的增加下馆子次数的增加,并不等于饭量的增加,就像住房面积的增加并不能增加你躺下后一张床的尺寸。虽说一再强调要吃出品味吃出情调来,但有些人还是将吃饭当成了一种负担,开口闭口要吃稀饭馍馍就咸菜。于是乎,打包带走的东西多了,当作泔脚倒掉的就更多了,这让我常常想起那些追逐孩子们的警鸡餐桌下的懒狗,以及当年人们吃饭时的好心情与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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