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在等,一心一意,如下棋,落子无悔。
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山路上,听着《千与千寻》里的音乐《第六站》,随着音乐的缓缓递进,电影画面便一幕幕地在脑海中浮现。
正当我沉浸在电影里的画面入迷,想着千寻一个人在异世界的奇遇,那一列开在海面的电车,她的成长与自我追寻的时候,头顶忽然雷声隆隆, 蓄势已久的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匆匆忙忙间,只好找了一座半山腰的亭子躲雨,却也十分幸运,能够和它在此地相逢,保我不受雨打风吹,保我不至于太过落魄狼狈。
看见雕梁画栋,十分精美,画着人间花木,世外桃林,于是默默地参拜感谢。
这一路上,没有拜佛,没有拜罗汉,亦不曾拜观音,却在这一刻,心诚地拜一座亭台。
这世间,没有理所当然的安排,只有恰如其分地相逢,这就是缘分。
缘分不是一方面的靠拢,缘分是属于彼此的情投意合,缘分是互相的珍重。
它一直矗立在这里,我可以扫一眼便离它而去,它的存在有其必然,我的停留却不尽然,但我仍然选择踯躅,这就是缘分。
缘分是一种踯躅,不是别处,只能是此处,不是彼刻,只能是此刻。
缘分让我来到这座山,缘分让我遇到这场雨,缘分让我靠着亭子里的大红柱子,默默等待雨停。
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亦不能告诉你我在这里邂逅了一场雨的讯息。因为你纵使明了,也望尘莫及,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你多担一份心事呢?
我坐在亭中,有时电闪雷鸣,有时疾风骤起,有时树冠狂舞,有时天地空灵,唯剩一山雨声淅沥。
有时会有三两同病相怜的人前来躲雨,然后冒着雨离去。而我,我依然在等,一心一意,如下棋,落子无悔。
因为知道,天终会青,雨终会停。
想着此行的种种,不觉在寒风里也感到意满心足。
山里的木槿开得真好看。紫色的,红色的,还有白色的,不招摇,不热烈,也不仓促,不扎堆,只那么几朵,很是静美。
袁泉唱过一首歌,名字就叫《木槿花》,那是『朝开而暮落』的花儿,那是清淡而婉约的花儿,那是与袁泉气质暗暗契合的花儿,那是让人静静看着就会心生欢喜的花儿。
在半山的观音亭看见一只白孔雀,痴痴等了半天,它都不开屏。反倒是有一只蓝孔雀,顾影自怜地开了三次屏。其余的孔雀都不搭理它,看着它死撑。
现实生活中很少会看到孔雀,除非是去动物园。白色的孔雀更是难得一见。看着它们在笼子里徘徊来去,有时开屏,有时收敛,很有些孤芳自赏的意思。
我见它们天地有限,来来去去不过方圆,不知透过这座牢笼,它们会否见我应如是。
那正是我此生最大的忌讳,所以总是尽其所能地扩展自己脚步的边界。
有生之年,多走几步路,始终会有多走几步路的好处,虽然天地宏伟,人生苍茫,谁也无法逾越。
坐在山顶的巨石上,俯瞰尘世,风景与平地上观,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眼界不一样,心境或会不同。彼时有清风徐来,只觉乐甚至哉,难以言喻。
之前在山脚下远远眺望山巅,只觉得高不可攀。却不想一步步走下来,居然无惊无险地便抵达。
下山的路上,拐进一条无人问津的小道。立着高高的山门,门两旁屹立着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神态威严肃穆,心底不觉打一个突,但依然一往无前。
拾级而上的时候,情不自禁想起《聊斋》里的故事。
那些痴男怨女,那些古灵精怪,那些缠绵悱恻的奇闻异事,可不就是多发生在这样偏僻而荒凉,岑寂而神秘的地方。
也想着《千与千寻》,她的父母不就是因为走了一条非同寻常的路,所以才有了后来异于常人的遭遇。但其实,那是一条注定的路,尤其对于千寻来说。
冥冥中,这一条路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注定。那么会遇到什么风光,或者劫难,那都是必然。
人生的路,盘根错节,密密麻麻,其实只有一条,就是从正确里学会珍重,从错误里学着释然。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地方。
在那里,高耸的崖壁抱拥着一块空地。空地中心立着一块长形的大石壁。石壁正面金漆印着『万缘普应』四个大字,背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神像,正中自然是佛祖,佛像前设着简单的祭坛。
十分简单而原始,如果有雨,就任它淋湿,反正云销雨霁时候,它会慢慢变得干燥,而且洁净。
惊艳的是开在石壁后那长在地面上的木槿花,开得真是美好,不贪人欣赏的姿态。
在山谷间爽朗的风里,摇曳从容。
一个人站在山谷里,白衬衣吹得飞扬。那是属于我的,摇曳从容。
瞬间心变得十分的空盈,以及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