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赵文新/一地梨花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一地梨花

赵文新

新穿戴整齐，骑车回家。上了一夜的班，困。她不想看路上的风景，这风景她每天都看，也没啥好看的。她想早点回家休息休息，美美地睡上一觉。值两天夜班了，她眼圈发黑，全身疲惫。

转过村委会门口，她看见停在她家大门外的蓝色摩托车，她心头一喜，立马来了精神，那是丈夫的摩托，难道他今天没上班？她下意识地拧了一下车把，加大电量，直奔家门而去。她准备直接骑进院里。“嘎！”她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大门上着锁，丈夫不在家。想到丈夫那回来时喝那么多酒，她就来气，她不想问他去了哪里。

推开门，“哇！”满地的梨花，像雪一样铺在她的小院里，梨花的洁白白到心里，梨花的香气沁入心脾，她忘记了疲惫。这是她新租的房子，院里没有梨树，这梨花来自东西两家的梨树。又一阵微风吹过，梨花纷纷飘落，像少女在风中舞动洁白的裙缼，阵阵芳香萦绕，她醉美在突如其来的惊喜里，眼里闪过一丝晶莹的东西。

她站在院子里，踩着瓣瓣洁白的梨花，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圣洁、高傲，甚至她认为自己就是传说中美丽的梨花仙子。她来到十年前，妈妈家的梨园，那时女儿和儿子都还小，婆婆的大儿子和儿媳离婚了，婆婆照顾大儿子的孩子，她的孩子只能托付给妈妈。那时她所在的单位离妈妈家三十多里，只有周末才能回来看孩子。她不会忘记，那年的这个时节，正下着“梨花雨”，她和丈夫来看儿子，儿子不满四岁，虎头虎脑的，爸爸下地干农活去了，妈妈在园里，儿子也在园里，祖孙俩有说有笑。白色的花瓣落在妈妈头上，儿子用小手去摘妈妈头上的花瓣，妈妈抓住儿子的小手，贴在瘦弱的脸上，妈妈苍老的脸，像梨花一样美丽。

有树就有花开，有花开就有鸟鸣，有花开就有蜂蝶来嬉戏。她和丈夫放下车子，来到园里，微风轻轻抚过，梨花摆弄轻盈的舞姿，她们是梨园的主人。三代人同在那片梨花盛开的园子里，听百鸟啁啾，看梨花在眼前跳舞，任梨花落在头上、身上、地上；看儿子、女儿和蜂蝶一起追逐嬉戏。那个时候家里不富裕，没有相机，也没有手机，一家人的欢乐她努力地存储在大脑这块硬盘里，这样就可以随时打开，翻阅那些带着欢乐和辛酸的日子。

梨花很香，香到醉人；梨花的香气里带着甜味，甜到骨子里。那片梨树是她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是她升入师范那年父亲贷款买的梨树苗，一家人亲手栽下的这片梨树。父亲和母亲都没读过书，可思想并不守旧。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村里的女孩能读完初中的很少，而她和姐姐是幸运的。姐姐因为家里困难，母亲多病，读完初中去乡里的砖厂上班，挣钱贴补家用。她考上了师范，两个弟弟也都读完高中，大弟弟没考上大学，加入出门打工一族，小弟弟在她师范毕业那年考上了大学，当时父亲能做到这一点在村里是首屈一指的。感谢父母的远见卓识，她们因为比别人多读几年书都找到了工作，令村里的人羡慕不已。是妈妈家的那片梨园，支撑着家里的一切开支，直到小弟弟大学毕业，直到大弟弟娶了媳妇。树老了，父母也老了，无力经营，那片梨园被开垦城农业保护地，他们还能吃到父母种的绿色蔬菜和无公害的粮食。

她还记得，儿子递到她眼前的那只漂亮的大蝴蝶。“妈，看这儿蝴蝶好看吧？”儿子捉到一只淡黄色带花点的蝴蝶，大大的翅膀，还带两个飘带。“好看，好看。”儿子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跑来跑去的，额头已经渗出汗珠。“宝宝，歇会儿吧，别累着，上火。”妈妈心疼她的儿子，让她有些嫉妒。

时光荏苒，那些美好的过往氤氲着流年，泛着微黄，仿若还有梨花的香气。可无情的时光，不会偏爱哪一个善良的人。留不住青春容颜，倏忽之间，妈妈的影子婆娑，爸爸步履蹒跚，梨花已开上她的头顶，儿女恍若在天边。又回到了二人世界，今天再看这满地梨花，四周空旷，院里只有她一人。孤独感袭来，她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忙的忘记了回家。昨天大姐打电话说妈吃的“地奥心血康”没了，回来的路上，在药店买了两盒，她转身骑上车子碾过一地梨花。

赵文新简介

ZhAOWENXIN   JIANJIE

赵文新，笔名晴空依旧。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2016年6月开始投稿，有作品发表在《国际日报》 《中华日报》 《微篇小说》《华语小小说》 《作家文苑》 《阜新日报》《城阳诗词》《燕都诗人》《长江诗歌》 《你我她》等国内外报刊杂志。十五篇微小说发在《当代文学》海外版专栏。有作品被收录在《高校文学》 《芙蓉国文汇》 《优秀作家作品精选》。散文《又是一季梨花开》获2016辽宁微篇小说【夏韵杯】铜奖。散文诗《筑梦绿色》获全国“森林文化杯”优秀奖。诗歌《母亲的乳房》获“永远的乡愁”全国主题征文优秀奖，有诗歌入选2016大别山十佳诗人，有作品入选《中国微篇小说佳作2016》和《中国闪小说佳作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