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迟到早退

如果有谁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够允许我迟到早退，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每每这么想的时候总是感觉生活美美的，而我又时常想起家乡的老邓。

老邓是镇子里出了名的理发师，经常在一条巷子里的固定地方理发。一块镜子、一把电推、一个电吹风和一把椅子就是他的全部装备。晨光和晚霞是他会面最多的朋友。

老邓的出名一是因为他理发的技术好，又是因为他这儿价格便宜。在镇子里，他理发的价格最亲民，街上所有理发店一天的客量加起来都不及他的多。他还是个很亲热的人，大家都和他谈得来，这时候就不用去讲究什么论资排辈了。

老邓很早就在镇上做理发生意了。那时候的价格还只是3角钱理一颗头，只有正在理发的人坐着，老邓站着，大家也都站着。一颗头理完也不过三分钟。在二十多年前，他常常会挑着理发的担子走村访院，为那些没时间理发的农人和腿脚不便的老人理发。所以这个镇子的每个年龄大一点的人他都认识。

理发这么多年，在他手底下理过发的头颅大都有了自己的谋生之路。在他这儿理过发的有人民教师，有小学生，有经常在茶馆闲坐的老人。而现在，镇上的茶馆都关门了，可老人还是有很多的。他们常常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陆陆续续来到老邓这里理发，为的是避开上午的高峰期。上午小孩子们太多，是根本挤不过他们的。

“他的常客”很是了解老邓的流程，先是剪头发，剪什么样的头型不是这些老人关心的，然后是修面，用一支刮刀慢慢在脸上刮，技巧是极其娴熟的，我在这里理发多次，却从未见过他失手。在他这把刮面刀的修饰下，一张张脸显得年轻了许多，焕发出迷人的风采。

说出来会让你惊讶，在这里理发是没有洗头这个服务的，洗头需要客人自己去舀水。从旁边的棉絮铺子里打一桶水，然后把水舀进一个外表布满烟灰的水锅里，底下用一个铁桶做炉子，往里面添些柴火，缭绕的青烟就顺着巷子狭窄的天际曼妙盘旋升腾。这个过程完全需要自助完成。

时间改变着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那些曾经在这儿剪过头发的人，有的结了婚，有的后来赚到了大钱，有的也成了人们教师，他们于是就再也没来过；或是坐在车子里飞驰而过，并不注意这个从前为他们服务，给那时候尚处窘迫的他们一个干净面貌的理发匠。有的依然贫穷，次次出没在这个摊子旁边。见得多了，老邓就自然了解每个常客的家事——谁家女儿嫁到某个村子了，谁家有人得了重病没钱治啦，某个村的村官又被检举了啊……总之，在他这里理发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说一点新鲜的消息，这些消息或许与自己并没有关系，只是在理发时排遣下无聊赖的时光罢了。

日子在巷子的墙上慢慢斑驳，大多数时间天幕晴朗，偶尔也变得灰暗，但却总有清晰的时候！

这么多年了，巷子还在，只是剪发的老邓日渐衰老，面对新潮的发廊，他的小摊是绝对没有竞争力的。来巷子里理发的人也还是那些接受不起理发店高价的普通人。他们的生活很平常，走过大街时你都不会多注意一眼的。这些人坐在老邓为他们准备的条凳上——这是近年来才有的福利。

老邓不过是个平常不过的人，没生意的时候他也会走在大街上，与众人混为一体。

我不是写鸡汤的，也没有能力去感化别人，却终究不能迟到早退！洗洗睡吧！

责任编辑：白庐 祁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