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约/一起看雪吧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风之约
一场雪冷不丁盖住了村庄内外。我温在炉火旁,感受独有的春天。突然想到,雪来之何易,最少几千里吧。天上不也冻了,神仙也得飞更高,或乘着雪来人间了吧。却睡去了,做的梦也是雪。
以前怕下雪的,那刺骨冷浸的寒气,只能缩在脖子里,手脚都有冻疮。记得爷爷会提个蜂箩火,放在长衫下。我常被人说,落黑雪哩!冻得打摆子(浑身颤抖,一种病,要盖几床被子)!冻得贡(钻)亚壶(也不知什么,也没见过)。小时候也玩雪,一群小伙伴打雪仗,我常常被击中。那时比现在更冷吧,刚到床上时,真是凉裘冷被,我爸说我是块铁,半天不热。
长大了些,读书跑通宿吧,有时鞋子都湿了,喘着粗气走路。工作了,九十年代,要转车,可下雪天,是帮司机下钱呢。小沙江高寒山区极冷,雪更壮观。但我根本不及欣赏的。一次我带了三十斤木炭,车轮扎上了铁链的。可到转车处,没车了,离家还有五十里啊!天快黑了,车轮印出两道雪杠,可走吗了?又有行李。寄一晚宿,可又没钱了。不知什么力量,把木炭一背出发了。前面有几个二中回家的学生,他们边走边说,走得很快,沙沙响。我负重而行,想追也追不上的。路很白,踩出了很多水,两边灯光幽暗,我多想走进那灯光里,那是多么温暖啊!可只能向前走。我只是为了回家啊!我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想起行军过雪山的战士。一段很长的坡路(叫马鞍界,国军曾一个连在此伏击日寇,全连覆灭),两边没住户,前面学生远远把我抛在后面了。他们声音隐约在风里了。走了漫长的两个多小时,我空降在一个叫洪山塘的地方,体力已透支,天虽冷,他们竟在看电影。我的脚里面的水全冰化了。这时,我看见一个同行了,他带我到站里,吃了东西,抖出冰碴,洗了热水睡。次日,我又继续背负而行,小路只有十余里回了家。
这是大雪在特殊时代给我特珠体验的特殊记忆。
生命就象书上的文字雪化成一张白纸,有的写着绚丽光彩,有的只是过客,但终究成白纸。来时如此,去时如此,正如这白雪。
红楼梦中,宝玉终究在悟了紅尘俗命后,在雪中奔向了修行。
很多文人笔下,都是顶礼膜拜其纯洁高雅。又象喝了酒,忘了那种严寒。而岁寒三友松竹梅,更是千秋咏诵。它们是雪中精灵。雪山飞狐中,更是刀光剑影,杀得天昏地暗,血染雪肤,似乎豪气干云。金庸笔下天山童佬,及玄冰掌,够厉害吧,根本沒让人想到,在高高的雪洞,怎么会有粮食支撑生存。当然红军爬雪山,可并非欣赏北国风光,万里雪飘的美景,他们有的被葬在雪中,跌落万丈冰窟。
正在想着风花雪月,为之所感,为之一振。突然醒来似的,去看看雪吧,体验一下雪中情,看古人踏雪寻梅痴的意境。
走出不多远,爱人的影子惭惭清晰。本想大喊一声,或高歌几句的。但见她凫凫而行,蛮有风度的。一会踽踽而行,一会静立,时而停下驻足观望,似乎在思考。紅色的长衣包裹着,远看一团火焰在移动。我拍下几张,心想,她不过是农村妇女,却也几分韵致,好像也懂点艺术似的。为了不打扰,我并未追上去,而是从另一个方向,绕到山丘下。我习惯性点上一根烟,忽了几口,也学着清高样子,一手捌在口袋里,仰头望天,什么也没有呵。有首歌叫你那里下雪了吗,声音悠美,好象对雪充满憧憬和留恋吧。我想回答说,我这里下雪了,可很冷,我不是青松,我快记不起你是谁了?包括我自己,置身在一片晶莹刺眼的亮色里,还是人否?
电话突然响起,爱人打来的。说一起看雪的,跑哪去了。我说我在烤火。她说我骗人,听到声音,看到脚印,也看到了香烟雾。哇噻,我忘了这是雪地,烟、脚印、声音赤裸裸地出卖我,这白茫茫的旷野,除了雪还是雪,无法隐藏遁形,又有谁有奇门遁甲?
我就像一个俘虏,听到一声出来。还以为跟谁约会呢,一个雪团从脖子后塞进了衣内,我急忙抖出来,她却大笑。
默默地往回走,两个人,犹如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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