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世界之凝视者
他告诉他们,tonal是我们在日常世界中所觉察到的秩序,也是我们一辈子所担负的个人秩序,就像他们所背负的包裹和桌子。我们每人的个人tonal就像山谷中央的桌子,是一个小小的岛屿,充满着我们所熟悉的东西。而另一方面,nagual是那无可解释的泉源,使桌子能够存在,就像那荒凉山谷的无尽虚空。
他告诉他们,巫士有责任从远处来观看他们的tonal,才能够掌握住他们真正的状况。他叫他们走到一处山棱,从那里他们可以看到整个区域。桌子几乎小得看不见。然后他叫他们走回到桌子旁俯视桌上的东西,以此来示范一个普通人缺乏巫士的观点,因为普通人就站在他的桌子的上方,紧紧抓住桌上的每一件东西。
接着他叫每个人轮流观察桌上的东西,然后他会拿走一些东西藏起来,看看他们是否记得。他们全都完美地通过了考验。他对他们指出,他们会如此轻易记得桌上的东西,因为他们已经发展了他们的tonal注意力,也就是他们对桌子的注意力。
然后他叫他们观察在桌下的东西,他会拿走一些小石头,树枝,或什么的,再考问他们。没有人记得桌子下原来有什么东西。
然后Nagual把桌上所有东西都扫光,叫他们每个人轮流躺在桌上,仔细观察桌子下的地面。他向他们解释说,对一个巫士而言,nagual是在桌子下面的区域。由于nagual的无限虚空是无法想象的,正如那荒凉的山谷,巫士便把tonal之岛下的区域视为他们的活动空间,桌子下的区域就是他所谓的第二注意力,或nagual注意力,或桌子下的注意力。只有在巫士把他们的桌子顶端扫荡干净后,才能达到第二注意力。他说达到第二注意力后,两种注意力会结合为一体,这就是自我的完整。
拉葛达说他的示范是如此清晰,她立刻明白了Nagual为何要清理她的生命,如他所说的,扫荡她的tonal之岛。她觉得她实在很幸运,遵循了他给她的所有指示。她距离两种注意力的结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但是她的勤奋使她的生活完美无缺,他向她保证,这是唯一能使她失去人类形象的方法。而失去人类形象是结合两种注意力的基本条件。
「桌子下的注意力是巫士一切的关键,」她继续说,「为了能达到那种注意力,Nagual与哲那罗教我们做梦,教你力量植物。我不知道他们如何用力量植物来教你捕捉你的第二注意力,但是为了教我们做梦,Nagual教我们凝视。他从来不会把他的意图告诉我们,他只是教我们凝视。我们从来不知道凝视是捕捉我们第二注意力的方法。我们以为凝视只是很好玩。其实不然。做梦者必须要先成为凝视者,才能捕捉住他们的第二注意力。
「首先Nagual会把一片枯叶放在地上,叫我们看上好几个小时。他每天都会带一片叶子来,放在我面前。起先我以为那是同一片叶子,然后我发现那不是同一片叶子。Nagual说当我们发现了这个事实后,我们就不是在观看,而是在凝视了。
「然后他放了一堆叶子在我面前。他叫我用我的左手拨弄它们,感觉它们,同时凝视它们。做梦者以漩涡的方式拨弄树叶,凝视它们,然后梦见树叶所形成的图案。Nagual说当做梦者能够先梦见树叶的图案,然后第二天在树叶堆中能看见同样的图案时,他们就算是掌握了凝视树叶的技巧。
「Nagual说凝视树叶能强化第二注意力。如果你凝视一堆树叶几个小时,如他所叫我做的,你的思想就会静下来。没有思想,tonal注意力就会减弱,于是突然间,你的第二注意力就会钩上树叶,树叶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Nagual把第二注意力钩上的时刻称为停顿世界。这是一点也没错的,世界会停住。因此,当你凝视时总是要有人在一旁。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我们第二注意力的怪癖,我们必须要先熟悉它,才能冒险单独进行凝视。
「凝视的困难在于学习使思想寂静。Nagual说他喜欢用树叶来教我们,因为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到树叶来凝视。但是使用其它任何东西也可以。
「一旦你能停顿世界,你就是个凝视者。停顿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去尝试,于是Nagual让我们全体凝视树叶好几年。我认为这是达到我们第二注意力的最好作法。
「他把凝视树叶与注视双手在做梦中结合在一起。我花了一年时间才找到我的双手,四年时间才停顿世界。Nagual说一旦你用树叶捕捉了第二注意力,就要用凝视与做梦来扩展它。这就是关于凝视的一切。」
「妳使它听起来很简单,葛达。」
「特尔提克所做的一切都很简单。Nagual说为了捕捉第二注意力,我们所需要的就是一再的尝试。我们全都靠着凝视树叶而停顿了世界。你和艾力高则不同。你自己靠着力量植物而做到,但我不知道Nagual带艾力高走的是哪一条路。他不愿意告诉我。他把你的事告诉了我,因为我们有同样的任务。」
我说在我的笔记中记载着,我首次完整地感觉到停顿世界是发生在几天之前而已。她笑了起来。
「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早停顿世界,」她说,「你想你吃下那些力量植物是干什么的?你只是没有像我们那样靠着凝视,如此而已。」
「Nagual只有叫你们凝视一堆树叶吗?」
「一旦做梦者知道如何停顿世界后,他就可以凝视其它东西了;最后当做梦者完全失去了人类形象后,他就可以凝视任何东西了。我就是如此。我可以凝视任何东西。但是Nagual让我们遵照一定的秩序来凝视。
「首先我们凝视小植物。Nagual警告我们,小植物是很危险的,它们的力量是集中的;它们有很强烈的光芒,可以感觉到做梦者在凝视它们;它们会立刻移动光芒,射向做梦者。做梦者必须选择一种植物来凝视。
「接着我们凝视树木。做梦者也必须选择某一种特定的树来凝视。在这方面,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由加利树的凝视者。」
她一定是从我脸上的表情猜到了我的下一个问题。
「Nagual说靠着他的烟,你可以轻易地使你的第二注意力发生作用,」她说下去,「你有许多次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在Nagual所偏爱的选择,也就是乌鸦上。他说有一次,你的第二注意力非常完美地集中在乌鸦上,结果你的第二注意力就飞走了,像一只真正的乌鸦,飞到了附近唯一的由加利树上。」
好多年来,我一直在思索那次经验。我无法得到任何其它解释,除了那是一次不可思议的深度催眠状态,由唐望烟料中的迷幻蘑菇成分,加上他对人性行为控制的精通所致。他对我暗示了一种知觉上的转化,变成一只乌鸦并且如乌鸦般知觉世界。结果是我以一种不可能存在于我过去经验的方式知觉了世界。拉葛达的解释或多或少地使一切变得单纯了。
她说接下来Nagual让他们凝视活动的生物。他告诉他们,小昆虫是最佳的凝视对象。它们的活动使它们对凝视者无害,与植物相反,它们的光芒是直接从大地中所吸取的。
下一步是凝视岩石。她说岩石是非常地古老与有力量,有一种特别的绿色光芒,与植物的白色光芒与动物的黄色光芒不同。岩石不轻易对凝视者开放,但是值得凝视者坚持下去,因为岩石在核心中隐藏着特殊的秘密,可以帮助巫士「做梦」的秘密。
「岩石对妳透露了什么?」我问。
「当我凝视到一块岩石的核心时,」她说,「我总是会捕捉到一丝属于那块岩石的特殊气味。当我在我的做梦中漫游时,我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因为我被那些气味所引导着。」
她说在一天什么时间凝视,对于树木及岩石的凝视是很重要的因素。在早晨时树木和岩石很僵硬,光芒微弱。在中午时它们达到颠峰,在那时凝视是为了借用它们的光芒与力量。在傍晚及黄昏时,树木及岩石沈静而悲哀,尤其是树木。拉葛达说在那时,树木会让凝视者感觉它们在凝视他们。
凝视的第二个阶段是凝视循环性的现象:雨水与雾。她说凝视者能够把他们的第二注意力集中在雨水上,与雨水一起行动,或集中在背景上,把雨水当成某种放大镜来显现隐藏的特征。力量之处或不祥之处都可借着凝视雨水而发现。力量之处是黄色的,不祥之处是强烈的绿色。
拉葛达说对凝视者而言,雾气无疑是这世上最神秘的事物,可以用凝视雨水的两种方式来凝视。但是雾气不会轻易对女人开放,甚至在她失去了人类形象后,她仍然凝视不进雾气。她说Nagual有一次使她在一道雾的前端「看见」一团绿色,他说那是生活在山间的一个雾的凝视者的第二注意力,那个人正在与雾一起行动。她又补充说,巫士通常会用雾来发掘已经不存在的事物幽灵,凝视者的真正成就是让他们的第二注意力进入他们所凝视到的任何发现。
我告诉她,有一次我与唐望在一起时,我看见雾形成了一座桥。我对于那座桥的清晰逼真程度感到震惊。对我而言,它比真实还要真实。那景象是如此强烈生动,我一直无法忘怀。唐望的说法是,有一天我必须要跨越那座桥。
「我知道那座桥,」她说,「Nagual告诉我,有一天当你掌握了你的第二注意力后,你会以那注意力跨越那座桥,就像你以那注意力像乌鸦般飞翔。他说如果你成为一个巫士,一座桥会从雾中出现,你会跨越它,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就像他自己所做的。」
「他是那样消失的吗,跨过一座桥?」
「不是跨过桥。你自己亲眼看见了他与哲那罗跨进了世界之间的裂缝。奈士特说只有哲那罗在最后会面时对你挥手告别;Nagual没有挥手,因为他在打开世界的裂缝。Nagual告诉我,当第二注意力必须被召唤聚集时,只需要去打开那道门就可以。这是无形的特尔提克做梦者的秘密。」
我想要问她关于唐望与唐哲那罗跨越裂缝的事。她用手轻触我的嘴,阻止了我。
她说凝视的另一阶段是距离与云。在这里,凝视者努力使他们的第二注意力进入到他们凝视的地方。如此一来,他们能横越极远的距离或乘云架雾。在云的凝视上,Nagual从未准许他们凝视雷云。他说他们要先成为无形后,才能尝试这么做,如此他们不仅可以乘坐雷云,而且可以乘坐在闪电上。
拉葛达笑着要我猜有谁疯狂地敢去凝视雷云。我只能想到约瑟芬娜。拉葛达说约瑟芬娜趁每次Nagual不在时,都会去凝视雷云,直到有一天差点被一个闪电打死。
「哲那罗是一个闪电巫士,」她继续说,「他的头两个门徒,班尼诺与奈士特,是由他的朋友闪电所指点出来的。他说他在一个很偏僻的地区寻找草药,那里的印地安人很隔离,不喜欢任何外来者。他们准许哲那罗踏上他们的土地,因为他会说他们的语言。哲那罗在采集植物时天下起雨来。附近有一些房子,但是里面的人不友善,他不想去打扰他们;他准备爬进一个洞里时,他看见一个年轻人骑着脚踏车从路上而来,车上装满了货物。那是班尼诺,从镇上来与当地印地安人进行交易的。他的脚踏车陷入泥沼中,就在那时候一个闪电击中了他。哲那罗以为他会被打死。屋子里的人看见了都跑出来。班尼诺的恐惧要比他的伤更严重,但是他的脚踏车与货物都毁了。哲那罗陪伴他一个礼拜,治好了他。
「几乎同样的事发生在奈士特身上。他时常向哲那罗买草药,于是有一天他跟踪哲那罗进入山区,看他是在何处采集草药,这样他就不用再花钱向他买了。哲那罗故意进入到山区深处;他想要使奈士特迷路。没有下雨但却有雷云,突然间一个闪电落到地面,像一条蛇般沿着地面前进。它穿过了奈士特的双腿之间,击中十码外的一块石头。
「哲那罗说那道闪电把奈士特的双脚之间烧焦了,他的睪丸肿了起来,生起重病。哲那罗必须在山中待了一个礼拜来治疗他。
「等班尼诺与奈士特痊愈后,他们也上钩了。男人必须要被钩上。女人则不需要。女人可以自由进出任何事物。那是她们的力量,同时也是她们的缺点。男人必须被牵引,而女人必须被约束。」
她格格笑着说,无疑的她有许多男性的成分,因为她必须被牵引,而我一定是有许多女性的成分,因为我必须被约束。
最后的阶段是火,烟,和阴影的凝视。她说对于凝视者而言,火不是亮的,而是黑暗的,烟也是一样。而阴影则相反,阴影是明亮的,其中有色彩与活动。
还有另外两种必须分开来讨论的凝视对象,星星与水。星星的凝视必须由失去人形的巫士来进行。她说她在星星的凝视上很成功,但做不好水的凝视,尤其是流水的凝视,无形的巫士用这个方法来聚集第二注意力,把第二注意力传送到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们全都畏惧水,」她继续说,「河流会聚集第二注意力,把它带走,无法阻止。Nagual告诉我关于你凝视水的伟大成就。但他也告诉我,有一次你几乎在一条浅溪中分解了,现在你甚至不能泡水洗澡。」
唐望曾经让我在他的烟料影响下,凝视他屋后一条灌溉沟渠中的水好几次。我经验到不可思议的效果。有一次我看见自己浑身发绿,像是覆满了水草。之后他建议我避开水。
「我的第二注意力被水伤害了吗?」
我问。
「是的,」她回答,「你是个很放纵的人。Nagual警告你要小心,但是你在流水上超过了你的限度。Nagual说你原来可以在水的使用上胜过任何人,但是谨慎节制不是你的命运。」
她把她的椅子拉靠近我的椅子。
「这就是关于凝视的一切,」她说,「但是在你离开前,我还有其它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葛达?」
「首先,在我说任何话之前,你必须要聚集你的第二注意力,为了小姐妹们和我。」
「我不觉得我能做到。」
拉葛达站起来,走进屋内。回来时她带着一个厚厚的圆垫,是由一些自然的纤维所制成的,与织网的纤维相同。她没说话,再次把我带到前院。她说她在学习凝视时,为自己做了这个垫子,因为凝视时身体的姿势极为重要。一个人必须坐在地上,铺着一层柔软的树叶或由自然纤维制成的垫子。背脊要靠着一棵树,或木桩,或岩石。身体要完全放轻松。眼睛绝对不要集中在任何事物上,免得造成疲倦。凝视的技巧是非常缓慢地扫视目标,反时钟方向地旋转视线,但是不要移动头部。她说Nagual叫她们埋下那些粗木桩,用它们来支撑身体。
她让我坐在她的垫子上,背靠着一根柱子。她说她要引导我去凝视Nagual在山谷对面圆形山丘中的一个力量之处。她希望借着凝视那地方,我可以得到足够的能量来聚集我的第二注意力。
她坐在左边很靠近我的地方,开始给我指示。几乎是耳语地,她告诉我眼睛半睁地凝视两个圆山丘相接的地方。那里有一条狭窄陡峭的河谷。她说这个凝视有四个分别的步骤。第一个步骤是用我的帽沿遮掉大部份的阳光,只容许最少量的阳光进入我眼中;第二步骤是半睁我的眼睛,第三是维持眼睛的半睁,让进入眼睛的光线保持平均稳定;第四步骤是从我眼睫毛上的交织光线反射中,分辨出在背景中的河谷。
起先我无法遵照她的指示。太阳高高在地平线之上,我必须把头向后仰。我抬高帽子,用帽沿遮住了大部份的刺眼阳光。这似乎就是我所需要做的。我半睁我的眼睛,立刻从帽沿尖端彷佛射来一丝光线,在我的眼睫毛上爆射四散,我的睫毛像是一个筛子,创造了一团光线构成的网。我保持眼睛的半睁,玩弄着这道光网,直到我能够分辨出背景中黑暗,垂直的河谷轮廓。
拉葛达这时告诉我去凝视河谷的中央,直到我能发现一块深褐色的斑点。她说那是在河谷中的一个洞,观望的眼睛是看不到的,只有「看见」的眼睛才能看到。她警告我,一旦我隔离出那块斑点后,我要控制住自己,不让它把我拉走。反而我要把它放大,凝视进去。她建议一旦我发现那个洞后,我要用肩膀顶她,让她知道。她侧移过来,靠在我身上。
我努力了一会儿,保持四个步骤的协调与稳定,突然间一个暗点出现在河谷中央。我立刻注意到我不是如往常般地看到它。那暗点更像是一种印象,某种视觉上的扭曲。我一失去控制,它就消失了。只有当我保持四个步骤的控制时,它才会进入我的知觉范围。这时我记得唐望曾经让我做过类似的活动无数次。他会挂一条布在树枝上,刻意让这条布与背景中的某处山区地形的轮廓线条相吻合,像是河谷或斜坡的线条。他让我坐在距离这块布五十尺远处,然后叫我透过挂着布的树枝凝视山区,使我产生很奇特的知觉效果。那块布虽然要比山区地形稍暗些,但乍看下总像是地形特征的一部份。这个作法的主要用意是让我的知觉去体会而不加以分析。每次我都会失败,因为我完全无法暂停我的判断,我的心思总是会对我幻象般的知觉做某种理性的臆测。
这次我完全没有感到臆测的需要。拉葛达不像唐望那样的富有权威性,我在下意识中不需要去反抗她。
在我的知觉范围中的那块暗点几乎变成黑色了。我靠靠拉葛达的肩膀,让她知道。她低声对我耳朵说,我应该保持眼睛半睁,平静地用腹部呼吸。不要让那斑点拉我,而要渐渐进入其中。要避免的是不要让那洞突然变大而吞噬我。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就要立刻睁开眼睛。
我开始照她的建议呼吸,于是我能使我的眼睛保持正确的开阖度。
我维持这样的姿势许久一段时间。然后我注意到我的呼吸变得正常,但是没有干扰到我对那斑点的知觉。突然间那斑点开始活动,开始膨胀,在我来不及恢复腹部呼吸之前,那黑斑向前移动,包围了我。我慌张起来,睁开我的眼睛。
拉葛达说我在进行距离的凝视,因此必须要照她所建议的方式呼吸。她催我重新开始。她说Nagual时常要她们坐在那里一整天凝视那斑点,来聚集她们的第二注意力。他一再警告她们小心被吞噬的危险,因为身体会受到剧烈的打击。
我花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做到她所描述的。所谓放大那褐色斑点和凝视进去,是指那斑点突然在我的知觉范围中变亮了起来。当它变得更清楚后,我明白我的身体在表现一件不可能的行动。我感觉我正在朝那斑点前进;所以我才会有斑点变亮的印象。于是我接近得可以分辨上面的景物,像是岩石和植物。我甚至近得可以观察一块岩石的特殊形状。它像是一张粗糙的椅子。我很喜欢这块岩石;相较之下,其它岩石显得苍白而乏味。
我不知道我凝视这石头多久时间。我可以观察到所有的细节。我觉得我可以迷失在它的细节中,因为那是没有止境的。但是有东西扰乱了我的视线;另一幅奇怪的影像重迭在那岩石上,然后又是另一幅,又另一幅。我对这干扰感到懊恼。我一开始感到懊恼时,我就发现是拉葛达在后面左右摇动我的头。几秒钟之内,我的凝视注意力就完全被打散了。
拉葛达笑着说她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让Nagual如此担心。她亲眼看见了我是如何过分地放纵。她坐到我旁边的木桩,说她和小姐妹们要凝视进入Nagual的力量之处。然后她发出一声尖锐的鸟叫声。一会儿后,小姐妹们走出了屋子,坐下来与她一起凝视。
她们对于凝视的掌握是很明显的。她们的身体变的奇怪地僵硬,似乎完全不需要呼吸。她们的寂静具有传染性,我发现我自己也半睁眼睛,凝视进入山中。
凝视对我来说是一大发现。在进行时我证实了唐望教诲中的一些重要课题。拉葛达显然是用较模糊的方式来描述这项作法。「把事物放大」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命令,而不是一种过程的描述,然而它是一种描述,但需要先具备一项基本的条件;唐望把这项条件称为停顿内在对话。从拉葛达对于凝视的说法来看,唐望显然是要她们用凝视来学习停顿内在对话。拉葛达把它形容为「使思想寂静」。唐望也教导我同样的事,虽然他是用相反的方式;他不教我像凝视者那样集中我的视线,却教我放开视线,让我的意识被充满,而不是集中焦点于任何事物上。我是用我的眼睛来感觉在我面前一百八十度内的一切,而把目光不集中地放在地平在线。
要我凝视是很困难的,因为需要我扭转以前的训练。当我试着凝视时,我会习惯放开视线。然而,在抑制这种习惯的过程中,我停顿了我的思想。一旦我的内在对话消失后,我就没有困难按照拉葛达的指示凝视了。
凝视了约三十分钟后,拉葛达和小姐妹们站了起来。拉葛达用头示意我跟随她们。她们走进了厨房。拉葛达指着一个长椅叫我坐下。她说她将要到路上去迎接哲那罗们,带他们过来。她从前门离去。
小姐妹们围绕我坐着。莉迪亚自愿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要她告诉我她对唐望力量之处的凝视,但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个距离和阴影的凝视者,」她说,「在我成为凝视者之后,Nagual叫我重新来过,这次他让我凝视树木植物岩石的阴影。现在我再也不会注视任何事物了;我只是注视事物的阴影;即使在晚上也会有阴影。由于我是个阴影凝视者,同时我也是个远处的凝视者。我可以凝视远处的阴影。
「早晨的阴影没有什么可以透露的。阴影在那时候休息。所以太早凝视是没有用的。在早上六点时阴影会醒来,到下午五点时它们达到最佳状况。那时它们是完全清醒的。」
「阴影会告诉妳什么?」
「我想要知道的一切。它们能告诉我们事情,因为它们有热有冷,有色彩,或会移动。我还不知道色彩冷热所代表的一切意义。Nagual让我自己去学习。」
「妳怎么学习?」
「在我的做梦中。做梦者必须要凝视才能做梦,然后他们必须在他们的凝视中寻找他们的梦。例如,Nagual要我凝视岩石的阴影,然后在我的做梦中,我发现那些阴影有光亮,于是我开始在阴影中寻找光亮,直到我找到为止。凝视与做梦是同时并进的。我花了许多时间凝视阴影才使我的做梦阴影出现,然后我花了许多时间做梦与凝视,才使两者结合在一起,真正在阴影中看见我在做梦中所看见的。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每个人都这么做的。罗莎的做梦是关于树木,因为她是个树凝视者。约瑟芬娜是关于云的,因为她是个云凝视者。她们凝视树与云,直到她们能配合她们的做梦。」
罗莎与约瑟芬娜同意地点头。
「拉葛达呢?」我问。
「她是个跳蚤凝视者。」罗莎说,她们都笑了起来。
「拉葛达不喜欢被跳蚤咬,」莉迪亚解释说,「她是无形的,可以凝视任何事物,但她以前是雨凝视者。」
「那么帕布力图呢?」
「他凝视女人的下体。」罗莎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们大笑起来。罗莎拍打我的背。
「我知道他是你的伙伴,所以他是从你身上学来的。」她说。
她们笑着拍打桌面,用脚摇动椅子。
「帕布力图是个岩石凝视者,」莉迪亚说,「奈士特是雨和植物凝视者,班尼诺是远处凝视者。但是不要再问我凝视的问题,如果我再告诉你更多,我会失去我的力量。」
「为什么拉葛达告诉我一切呢?」
「拉葛达失去她的人类形象了,」莉迪亚回答,「当我失去了我的形象后,我也会告诉你一切的。但是那时候你不会想要听了。你现在会关心,因为你像我们一样笨。当我们失去我们形象后,我们就不会这么笨了。」
「你已经知道这一切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问题?」罗莎问。
「因为他像我们,」莉迪亚说,「他还不是真正的Nagual。他还是一个人。」
她转身面对我,表情严厉,目光尖锐冰冷,但是当她开口后,她的表情就变得柔和了。
「你和帕布力图是伙伴,」她说,「你真的很喜欢他,是不是?」
我思索了一下才回答。我告诉她,不知为什么我非常信任他。为了某种未知的理由,他像是我的兄弟。
「你这么喜欢他,喜欢得害了他,」她以指控的口吻说,「在你们跳下悬崖的山顶上,他准备要靠他自己达到他的第二注意力,但你强迫他跟你一起跳。」
「我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抗议道。
「一个巫士不会抓住另一个巫士的手臂的,」她说,「我们每个人都很能干。你不需要我们三个中任何一个来帮助你。只有能够看见的无形巫士才能帮助他人。在你们跳跃的山顶上,你本来应该要先跳。现在帕布力图与你绑在一起了。
我想你也打算如此来帮助我们。老天,我越去想你的作为,就越厌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