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该很好，你若来食早|福州早餐大赏（下）
在《早餐中国》这部口碑佳作中，导演曾说：「无论前一天忙到多晚，或是朋友聚会喝到酩酊大醉，我都会早起出门去吃早餐。一碗热腾腾的锅边糊下肚，就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抽离出来——这就是早餐的特别之处。」那，你的早晨呢？想必也会被锅边、鱼丸、煎包等等福州味道的早餐点亮吧。福州人的早上六点是怎样的？晨间的微光或许还泛着些蓝色，路边各处，腾起细密的热腾腾的雾，饥肠辘辘的行人，将醒未醒，就被早餐店吸住。说着福州话，店里满满当当的人，正大快朵颐。那股子热乎劲儿，那股送进胃中的暖流，一下子就让人提起了精气神，一派热火朝天的样子。可在回忆里，却又觉得这些都是慢悠悠的，吃过早饭，人们不疾不徐地汇入生活的支流，买菜、上班、逛公园......路上遇见时，一句「早食过未？」，比起「早上好」显得更亲切。异乡游子，如我，事隔经年之后，才逐渐记挂起福州早餐的味道来。回来后，锅边鱼丸、油饼三角糕，还是当初的味儿。有人说，福州人的乡愁是满溢着虾油味的。当第一缕晨光开始轻抚大地，当第一份早餐被端上餐桌，对家乡、对往昔的思念，就此开始。站得老远就能望到洋中路上排队的长龙，穿着白背心的大叔和拎着花布包的阿姨把家里的大锅、保温罐装得满满的，再打包三五个油饼、虾酥，被鼎边糊的「鲜」缭绕着的惬意一日，如此开启。地址：洋中路196号文景苑小区一楼(在福州市工人文化宫后门对面)相熟的人们会热情地招呼对方一起入座，城市人邻里间的距离，在这里拉到最近——你家的娃娃上什么补习班，我家的小狗送哪里洗澡，资讯的交汇，在这里达到高峰。油抹在锅边，刷上一层薄薄的米浆，倒入备好的紫菜、虾米、葱花等配料提鲜，加水，炆它个三四分钟——鲜呐！这家开了二十来年的传统家庭小店，几经搬迁和装修，对于久居在外的游子而言，偶尔回乡，吃上一碗，颇有一番「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的喜悦。在福州，有五六家叫「回头客」的锅边。说是「早餐」，从早上到晚上的营业时间，偷偷阐明了它也可当作夜宵的「别样身份」。周末，上午十点四十，起得晚的福州人们会在这里来一顿「早午餐」。一进店就能闻到浓浓的海鲜味，和着麻球、油条等炸物的味道，挑拨着肚饿人的心弦。锅边里的食材丰富得不像话：海蛎、虾米、干贝边、虾、花蛤、鱿鱼、罗汉肉、蛏……从6元到20元不等的组合，是周末犒劳自己的地道优选。附近的居民拎着袋米进店：「老板啊，能不能帮忙磨一下米，我也想在家做锅边。」「好喔。」老板接过袋子，「下次不要买这种米咯，不够好吃，煮出来会烂烂的。」隔壁桌摆上螃蟹、白粿、老蛏、炸鱼，门口负责卖炸物的大叔路过，忍不住直接抓起一条炸鱼，塞进嘴里，然后像孩子一样，顽皮地笑起来。外卖的提示音响起，店员大叔疾步去收银台，「哇，不得了啊，这单点了这么多春卷啊！」
地址：省府路76号
「鱼丸」算是福州人的共同记忆，古代称「氽鱼丸」，一般分为鳗鱼丸、鲨鱼丸两种。「福信鱼丸」开在省府路的转角，阳光透过榕树的间隙，斑驳的影子在大红的招牌上摇动。深海鱼、后腿肉，加上红薯淀粉和一些调味料，这就是「福信鱼丸」的构造。不同于一些流水线上生产的鱼丸，「福信鱼丸」大小不一，皮也相对有嚼劲。一口咬下去，整个早晨都被这「爽感」点亮了。老板戴着眼镜，眯缝着眼，坐在厨房门口看抖音，从「谈了这么多年恋爱你现在不爱我了」到「你是否知道汽车轮胎如何选择」。一条条合情合理、却又有些无厘头的外放视频在晨间的喧闹中流淌着，从鱼丸下锅到端上桌，仿佛已经度过了整个人生。「老板！鱼丸、拌面，不要花生酱。」老板点点头，当作回应，走进厨房忙碌起来。「老板啊，你这里的客人会吃胡椒粉的啊，一排桌子的胡椒粉罐怎么全没啦？」女孩笑着从老板面前的桌子拿起胡椒粉。很多福州人都不知道，在西洪路驻扎了三十多年的「得胜鱼丸老店」，其实是一位四川师傅开的。三十多年前，得胜的师傅才十几岁，来福州跟着别人学做鱼丸，后来开了自己的小店，操着一口流利的福州话，俨然一位地道的福州「依伯」。纯手工制作的鱼丸没有流水线生产得那般整齐划一，颇有一股「野性美」，肉馅饱满，咸香四溢。大姐拿着大大的袋子站在窗口，「依妹，帮我拿三十斤。」南园路上的一家小店，门口上书「肉馅刀剁，就是不一样」。如此霸气，没点底儿怎么能行？咬一口，汤汁爆出来，一盘五个，接连落肚，填满了肚子，亦填满了清晨。地址：双杭街道南园路19号苍霞新城嘉和园1#4#楼连接体一层14#15#店面店内的装修有些简陋，后厨和点餐处能够一眼望穿，可这并不妨碍生意好的时候，店门口的人行道上满满的「吃包群众」。皮薄而脆的煎包是标配，其他的汤啊菜啊皆是陪衬——福州人的晨间乐趣，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不同于福州本地传统的煎包，来自长乐的「吴记煎包」的外皮是金灿灿的，刚出炉时是最佳的「赏味时机」，色泽甚至比初升的太阳更耀眼。大锅里是滋滋的声响，煎包被放在纸袋里，还有些烫手。「趁热吃哦！」老板递来煎包，从不忘给食客加上这句叮嘱。「外焦里嫩」是对于「吴记煎包」最佳的形容——外壳酥脆，内馅汁水饱满，咬一口，甚至能听到薄脆外皮破碎的声音。这就是童年，无论锅边店搬迁了几次，你都能在城市角落与它会面，一如那些纯真的记忆，永远被存放在内心最深处。这也是青春，无论鱼丸价格是否改变，你都会心甘情愿地为它买单，一如往日最爱的姑娘，永远愿意献给她最美的花。这就是福州，早餐永远不只是早餐，是回忆，更是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