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翼丨江湖如露如电，可人却是真的

多年前就发现两大幻象：

一曰：乡下人生个儿子，像抢了银行。一个父亲看儿子，大约跟基督徒见到耶稣一样，醍醐灌顶，莫名狂喜。

二曰：中国的读书人或中国人读书，等于换一种方式挖矿。就跟脱衣舞娘一样：打赏至关紧要，无关身心清凉。

至于生而为人为什么，一概懒得“管球它”！

一个中年跑路的东方老人曾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老人慈悲，话里有话——所有叱咤风云的“天使土豆片”，都有个咬牙挨削的过程。

其实不局限于读书——性情名利，恩怨爱恨，亦复如是。

一个人不管如何断舍离分，就算“损之又损”，无欲无求到吃斋，辟谷，断食，几十年流光只微笑着消化一粒芝麻，乃至于“吸风饮露”，还是难得具足田野里野百合那一身正气！

为什么？因为只要是生物，还是会饥渴：油盐酱醋荷尔蒙，众生“窄门”啊！

世人都在拼命追求“真相”——万一“真相”就像动物们的屁眼一样丑陋，不晓得众生们该怎么干？

喏！乡下人，好歹有几块土：还能男耕女织，还能混吃等死；一去到城里，你还剩什么？够“无为”了吧？

每一个离乡背井的人，都跟出家人一样肝肠寸断——大多数凡夫俗子，将肉身视为劳动工具，慢慢运转，慢慢提速，慢慢透支，慢慢生老病死……这就是“真相”。

这种“真相”，会诱发一部分人“鬼火怒”的革命，比如朱元璋、李自成；也会激发大多数人对于“命运”的探寻、琢磨与折腾，或认怂、盲从以及所谓“臣服”，比如老庄，孔丘。

孔丘一生修为，至死敌不过鲁国的“机关枪”。据说晚年的孔丘，转而羡慕跑路的老聃：那家伙，跑得真快呀。比高铁还快！

当后来的人们都将老聃的《道德经》视为俗世的“诺亚方舟”，一寸一寸的天地（不是“田地”）早已名花有主，一群一群的生命已经沦为劳工——一些聪明的读书人一看大势已去，转而求“净土”，所谓“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这不就是见骆驼瞎说马背肿吗？何必高推“圣境”？

……

回头想想自己作为普通人的活路：阿弥陀佛和伟大的国都不能下酒啊，你不还得亲力亲为干点儿什么吗？

曾觉得读书人很牛逼，“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时时在星空浩瀚里浩瀚看星空……神一样的生活啊！好不惬意。

其实误会了——人若未进入真体验，放眼江湖，全是套路。

江湖如露如电，可人却是真的。还是得学会以恰当的方式驾驭和滋养自己的生命，从而找到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的终极表达。

是的。在莫名其妙的热爱与无可奈何的妥协之间，会有一个毛发旺盛的蛮荒地带——人和命运会在那里相遇。

至于所谓政治或宗教，那不过是魔的两枚睾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