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雨

雨也可以像政治一样暧昧,狂狼一番云雨,人间就湿了。

据说,浪漫的诗人可以借着雨的掩护,一会儿就钻到前世或来生里去。我信。人盯着一朵带刺的花,都可以魂游天外醉生梦死,何况雨又是那么湿漉漉的东西?

在青岛见过一个油画家画雨:太阳泡在雨里,酸萝卜一样。人挣扎在雨中,如咬钩的鱼。

人的情绪,或许也是有颜色的。像姑娘手上的花线,红色的欢喜,绿色的希望,黑色的苦难,蓝色的畅想,青色的内伤,白色的迷茫……一口气叹出去,密宗唐卡一样。

尤其在雨天,情绪更像是喝醉了酒的浪人。看什么都恍惚。想什么都空洞。人的情绪是如此的自由,俘虏一样的自由。

电影想要制造阴谋或浪漫,牛逼或傻逼,就会下一场雨。雨可以表达好多东西,成败,爱恨,思念或忘记,都可以下雨。雨像米饭一样,足以喂饱人的情绪。

雨其实更像武器。当一个人想要斗天斗地斗众生的时候,雨就有大用处了。在雨中,你看不见人的眼泪。就算出好多血,很快就能冲刷干净。总之,你大可放心去战斗,雨会替你布局,替你善后,替你掩盖一切证据。雨不要你的钱。

貌似,不管三界五行梦里梦外,雨中的尸体,总比阳光下的尸体更受欢迎。雨总能轻松胜任凉薄遭遇与坎坷人生的代言。

下雨天,人像开了天眼。不管人是否愿意,都能放下或坚守一些事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奈何?你看,被逼无奈,人也解脱了。就算心心念念立志要报仇雪恨,那都是雨过天晴的事了。

雨像一纸空白,可以涂抹好多心事。下雨的时候,时间的脚步好像也慢了下来。不慢不行啊,生命的轱辘在雨里很容易打滑的。随便一个跟斗下去,都能将你滚烫的梦想甩出十万八千里。

雨也像瑜伽。不管多大的雨,不愁去到一角屋檐下。寄人屋檐若成奢望,随便一个桥底下也行。每一座桥下都可以。呆一会儿吧!想岁月匆匆,看来去朦胧,人就禅定了。

慌个卵啊,古往今来,人跟上帝一样狼狈。你有见过谁冒雨苦到美刀的吗?那些真正苦美刀的物种,雨只不过是他们窗外的禅意。

当然了,你也可以把自己当做一粒种子,大雨过后,你就发芽,根深叶茂,长成菩提。虽然少有人被雨淋成菩提,说不定你微微一笑就可以。老子不是说了吗?每个人都是一个特例。

但是,最讨厌的就是但是——如果可以更坦诚一些,雨就是雨而已。你可以让雨背黑锅,你可以拿雨做幌子,但是,雨就是雨。

你可以将雨当成诵经念佛的木鱼,你可以将雨当成品味命运的茶杯,你可以将雨当成情欲纷纷的红毯……但是,雨就是雨,即生即灭的雨。

雨不是解脱苦难的大悲咒,也不是沐浴罪孽的观音水,雨跟人一样,雨有雨的懵逼。雨也不晓得是谁将它接引到天上去,然后又哗啦啦泼洒到人间,雨和人一样,看似有选择,其实没得选。

耶!原来一切如此简单:大雨是自己,心盲念他乡。日后再下雨时,人就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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