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皆是禅
《刺世嫉邪赋》
/巻5:七杀墟 /
第12回 秀色皆是禅
一、房中人
剑三十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房里。
他发现紫衣还在他的床上躺着,还没有醒过来。
她睡得正沉。
这也难怪了,剑三十的拳头可不是一般的拳头。
虽然打下去的时候他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使太大的力,可是,无论他怎么控制,使出的力气还是大了那么一点点。
挨了这么一拳,别说是紫衣,就是钱发恐怕也得躺下了。
当然,剑三十之所以一拳把她给打趴下,并不是因为他不知情识趣,也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怜香惜玉,而是因为钱发是自己的大老板。
他可不想进来的第一天就送给大老板一顶绿帽子。
这样好像也太不合江湖道义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急着去弄清楚江丰来到七杀墟的真正意图。
俗话说,师徒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了手足的生命安危而舍弃一身衣服,还是蛮划算的嘛。
尽管他一直不承认江丰是他的徒弟,可是,他实在又不忍心看着他在这里呆着白白地等死。
这么一想,剑三十就释然多了。
他再也不用一拳把人家一个女流之辈打趴下而感到内疚了。
虽然他的原则是不打女人,可是事出有因,打趴下一两个女人还是有情可原的。
剑三十看了看仍然躺在床上沉睡的紫衣,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起来。
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在房间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他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托着下巴。
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打发时间,尽力做出一副一直都呆在房间里的样子。
他实在是不敢让这个女人知道中间他曾经出去过一趟。
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像头小母猪,其实,她比一只小母猴还要聪明呢。
剑三十一边喝酒,一边想心事,想关于大小姐凤飞飞的心事。
当然,别误会,虽然他有点儿担心凤飞飞的安危,但并不是因为爱上了她,而是因为——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担心她的。
难道他也爱上了她?
这怎么可能,他已经足以做他的父亲。
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女人?
当然,也可能爱,是父亲对女儿的那种爱。
不过,假如他要是真的有个像凤飞飞那样的女儿的话,起码得少活二十年。
这小丫头整天唧唧喳喳的,不让你消停一会儿,而且还会时不时地给你搞出一些乱子来,让你不知所措。
哎呀,想想都够头疼的。
幸好,他的这副担子已经有人接了去。
他看得出江丰对她的感情,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或者说她已经知道了,还在假装不知道而已。
二、嘤咛
谢天谢地,紫衣终于醒了。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我是谁,我这是怎么了,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种种现象表明,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当然,种种现象也可表明,她的脑袋被剑三十的那一拳打出了毛病。
她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
她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脑袋,四周看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一个人,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又笑眯眯地对她道:“你醒了。”
这个时候,她才豁然想起,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日思暮想的剑三十。
而自己此刻正躺在剑三十的床上。
这下她可什么都想了起来。
可是,有一样她还不大明白。
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而剑三十也应该一丝不挂地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才是呀,可是呢——
可是剑三十却又偏偏衣衫整齐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就像是准备出去参加宴席一般,心里不免有些吃惊,又不免有些失望。
吃惊的是,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呀。
失望的也是,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呀?
那么,她心里的剑三十应该怎样的呢?
剑三十知道,可是,他又要假装不知道。
而紫衣好像也在假装不知道。
因为她正在对着剑三十道:“你怎么在这儿?”
剑三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道:“是呀,我一直都在这儿呀,因为这是我的房间呀。”
紫衣仿佛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仿佛是在假装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感觉头有些晕,脸上也隐隐作痛。
他看了看剑三十,道:“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我又怎么会躺在你的床上?”
剑三十苦笑了一下,淡淡地道:“哦,可能是这样的,你一进来就说你累嘛,所以,就让我替你捏骨头,捏着,捏着,可能是太舒服了吧,于是你就睡着了,我看你睡着了,于是我就……”
听到这话,紫衣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戳了戳他的鼻子,突然笑了起来,道:“哦……你坏呀。”
剑三十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她,将酒杯放下,赶紧辩白道:“什么坏呀,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做过呀。”
紫衣“嘤咛”了一下,娇笑道:“都这样啦,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过呀,你是不是想不负责呀?”
剑三十虽然是个老江湖,见过的场面何止千万呀,可是,却又仿佛是给这个阵势给吓住了。
他赶紧闪到一边,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背对着她道:“我负什么责呀,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紫衣又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像攀缘的紫青藤一样,娇嗔道:“是呀是呀,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我的感觉比什么都做过还过瘾呢。你瞧瞧,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疯狂了,我的头也疼要也疼屁股也疼,那里也疼,反正全身都疼。你真是坏男人,真是坏透了的男人。不过我喜欢……哎哟,你怎么了?你怎么把头扭到一边了,是不是害羞了。别害羞嘛。也别不理我呀,你越是这样摆出一副冷酷绝情的样子,我就越是喜欢你,就越是想得到你,这样才有男子气概嘛。”
说着,说着,就趴在他的脸上,亲了起来。
剑三十此刻也不知道是应该哭好,还是应该笑好,他总觉得自己有种就快要被她给强奸了的感觉。
所以,他一边往一旁撤,想以此躲开她的纠缠,又一边轻轻地道:“你别这样,小心隔墙有耳呀。”
紫衣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戳了戳他的脑门,像是在给他吃定心丸似的,娇笑道:“哼,在这个帮中,我最大,谁的耳朵在隔墙我就隔谁的,怕什么来着。你就尽管放心吧,想必这个时候,帮中所有的人应该都睡着了,即使有人听见,他们——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剑三十摇了摇头,道:“那也不行呀。”
三、左右开弓
紫衣好像是生气,她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她见过的男人何止千万呀,可是,却实在是见过一个像他这么不知情识趣的。
那些男人见了她就像是蜜蜂见了蜂蜜,绿头苍蝇见了一堆热烘烘的大便一样,任你怎么赶都赶不走。
而这位呢,自动送上门来都不要,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在他的身上打了几下,娇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你是不是嫌弃我呀,以为我半老徐娘,姿色衰退,以为我不够吸引人哪,是不是?”
剑三十两手抱着膀子,一副胆小怕事的男人样子,瑟缩缩地道:“不,不,不是呀,你听我说嘛。”
紫衣顿了顿脚,忽然又笑了起来。
然后,重新攀住了他的脖子,道:“哼,就算你嫌弃我,我也要得到你。”
剑三十看了看她,道:“拜托你不要这么直接,这么坦白好不好?太坦白,太直接了我好像不大习惯。”
紫衣爱恋地摸了摸他那满是沧桑——哦,不,应该说是满是胡渣子的下巴,娇嗔道:“我不是直接,我也不是坦白,我是主动呀,我是开放呀,我是欢迎你进入呀,害什么怕什么,尽管挺枪杀过来呀。真是坏人呀,人家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还傻站着干嘛。正所谓世上有几个猫儿不沾腥,主动送上的鱼儿你还不要?不过没关系,因为现在是我要你,而不是你要我。”
说着,一把将剑三十推倒在床上,然后,就压了上去。
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弱小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唉,这下可苦了我们的剑大侠了。
此刻的剑三十可真是求救无门呀。
喊不能喊。
——一喊准会把狼喊过来,被人当成狼揍一顿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挣扎更不能。
——因为他知道,此刻只要一挣扎,就会激起她更大的欲望。
所以,他只能干着急呀。
实在没想到,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名满江湖的剑三十,今天竟然要被一个弱小的女子给那啥了。
假如这事传出去的话,那还把人给笑死呀。
假如这事要是传到了死党马面那个老小子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他怎么臭自己呢。
对啦,说到马面,那个老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四、焚身似火
自从富甲山庄一役之后,好像就没有见过他的踪影了。
马面倒是一脑袋的古灵精怪。
如果他在这里也许会给自己想个脱身的办法的,可是,却又偏偏不在。
唉,假如马面遇到了这种事情,他会怎么办呢?
那个老小子一定逃之夭夭,比被鞭子打到屁股的老马跑得还要快。
听说那个老小子平生最怕的就是女人了。
可是,自己却连逃都逃不了呀。
他被压得死死的,实在是没有机会逃呀。
逃,逃不掉,走,又走不了。
他只好使出最后的绝招,苦苦哀求道:“不行呀夫人,不行呀夫人,你快点儿住手呀,我信佛,是俗家弟子,不能这样的。”
可是,紫衣这个时候已经是欲火焚身欲罢不能了。
她就像是一只饥渴难耐的狮子,抓不到猎物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说着,一个翻身,骑到了剑三十的身上,脸上红红的,就像是着了火一般,喘息道:“哦,原来你是个和尚呀,来,让我看看你的小和尚。怕什么嘛,你们佛家不是说,世间一切秀色,皆为禅修吗。”。
他摸了摸剑三十的脸,然后又开始急不可耐地解着他的腰带,撒娇道:“你不要叫我夫人,别叫我夫人,你叫我心肝儿,叫我宝贝儿,叫我哈尼。”
她不停地撒娇,手当然也没有闲着。
果然是情场老手,一到床上就直奔主题。
只是稍微那么动了两下,剑三十的腰带已经就被她给鼓捣了下来。
真是又快又准,又狠,一步到位。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腰带就是蚁穴。
腰带解开,其它的衣服当然也就好解了。
三下五除二,行了,吓得剑三十在下面“不行呀夫人不行呀夫人”叫个不停。
可是,决堤之水拿能那么轻易就给赌上呢。
如果你把蜡烛吹灭,就可以看见紫衣的眼睛都发着绿光了。
她的强烈的欲望已经完全给激起。
她的右手将剑三十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除下来。
左手呢,当然也不会闲着,在剑三十的身上摸个不停,就像是在做探险寻宝的游戏似的。
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决不放过任何一个藏宝之处。
摸着,摸着,终于摸到了那一处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藏宝部位。
紫衣紧张得眼珠子就跳出来了。
哇!!
好紧张呀,好兴奋呀。
她紧张,剑三十更紧张。
还没等她去摸摸那里都是什么宝贝的时候,就就“啊”的一下叫了起来。
是那种很敏感的叫声。
又是那种很凄惨的叫声。
当然,还是那种说不出来是兴奋还是绝望的叫声。
叫声很大,又很凄惨,又很兴奋,又很绝望,还带着神秘的感觉。
这种交织着各种感情的叫声终于把钱发给引了过来。
五、我们是清白的
别看已经快到四更了,其实,钱发还没睡。
明天就要跟兄弟帮进行大火拼了,他哪里睡得着呀。
他本来是在房间里和朝三暮四商量着关于明天决斗的事情:如何部兵,如何埋伏,如何进攻,如何突然袭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甚至连火拼完毕,将兄弟帮的那些人一网打尽之后如何分配兄弟帮的地盘和钱财都盘算好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那位姓梅的能够将甘家兄弟以及甘家的高手制服。
这样他们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胜。
所以,今晚剑三十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
不能感冒,不能拉肚子,不能伤风,不能跌断腿,不能失眠……
当然,更不能被女人给搞得筋疲力尽,像只软脚虾。
一切事情刚刚想出了一些眉目。
他刚想再做一些周密的安排,就听见剑三十的房间里传来了凄惨的叫声。
钱发大叫一声不好,便赶紧带着朝三和暮四赶了过来。
然后,根本就来不及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梅大侠呀梅大侠,你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呀。
剑三十没有出什么意外。
他老婆出了点儿意外。
因为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老婆竟然意外地在剑三十的房间里。
其实,自己的老婆出现在剑三十的房间里也不是什么意外。
——也许她也是为了明天决斗的事情过来向梅大侠嘘寒问暖的。
可是,嘘寒问暖到床上,见自己进来,梅大侠和自己的老婆开始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就不能不说是意外了。
不是意外,是大大的意外呀。
钱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就像是被人突然塞了一嘴的狗屎,又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头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绿帽子吧。
他看了看剑三十,然后,又看了看紫衣,冷冷地道:“老婆,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地在房间里干什么?”
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还是在故意装糊涂,谁也弄不明白。
不过,朝三暮四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看到这一对男女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早就明白了个八九分。
他们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个不停。
紫衣看了看朝三暮四,然后,又看了看一脸气急败坏了的钱发,眼珠转了转。
但是,纵使她聪明绝顶,被自己的老公抓了个现形,她也没有转出个三四五六来,只是默默无言泪千行。
不是悔恨的泪,也不是羞愧的泪,而是聪明的泪。
聪明的泪?
觉得不可思议吧。
可是,在某种情况下,眼泪就是最好的杀手锏。
一般来说,男人只要一看见女人的眼泪,气基本上就消了一半。
当然,有个前提就是,一定是漂亮女人的眼泪。
对于像钱发这种怕老婆的人来说,紫衣的眼泪就更加管用了。
这一招果然管用。
钱发本来还是气势汹汹的,可是一看见老婆的眼泪,立刻像只哈巴狗似的软了下去。
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被戴了绿帽子而手足无措,只好死命挣扎,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这里私通呀?”
如此豪迈的一句话由他说出来,豪气顿灭。
听到这么一句毫无底气的话,紫衣知道了自己的眼泪已经起了作用,便立刻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捂着脸,冲着他的面前,不停地打着他的肩膀,哭着道:“啊哈哈,你这个死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呀?”
看见老婆扮完了青蛙扮绵羊,现在又恢复了老虎的本性,开始冲着自己发脾气,钱发也立刻没了主意。
他指着剑三十,哆哆嗦嗦地道:“不……不是呀,不过,那梅……他……他是……”
紫衣仿佛一下子就抓住了理,狠狠地“哼”了一下,摔了一下他的胳膊,用力地戳着他的脑门道:“哦,既然不是,那就是你错了,死鬼,你冤枉我,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呀,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钱发赶紧拉住了她的手,结结巴巴地道:“夫……人,你……你……你别这样嘛。我……我……我是……我也是听到房子里有声音,所以才进来的嘛,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了你们竟然……”
紫衣看了看他,道:“声音?什么声音?”
钱发道:“叫声呀。”
说着,转身问朝三和暮四。是不是阿三,阿四?”
一直躲在门外偷偷笑个不停的朝三、暮四听到呼唤,立刻进来做人证一起道:“是呀,是呀,是叫声,而且是好大的叫声呀,好像还很凄惨,痛苦中透着舒服,舒服中透着欲仙欲死呀。”
说完,又开始表情复杂地笑个不停。
紫衣冲着他们大声道:“我们两口子的事,管你们什么事,都给我滚到一边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朝三暮四吓得一哆嗦,赶紧退了出去。
这位夫人正有气没处撒呢,所以,他们赶紧识趣地躲到了一边。
说完,紫衣又转过身来,冲着钱发哇哇大叫道:“哦,你个死鬼怎么这么说呀,其实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你看你呀,听到了叫声就跑进来了,当我也也是听到了叫什么就跑进来了,只是比你快一步而已。而且呀……而且……你知不知道,这个叫声呢,有好几种的呀……那个什么……疼也会叫得了……那……做梦也会叫得了……那……害怕了当然也会叫得了……那……不一定就是那种声音嘛。”
钱发摇了摇头,道:“不是呀,我听到的就是那种叫声。”
紫衣的眼珠转了转,道:“那……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你听到叫声可以进来……那……我也听到了声音了……那……我听到了声音……那……我也进来了……那……你问问他为什么要叫呀。”
说着,一指剑三十。
钱发指着剑三十道:“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叫呀?”
在此过程中,剑三十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根本就无话可说。
孤男寡女的跟人家的老婆呆在房间里,而且还被人家的老公给抓了个现形,本来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况且,他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呀。
所以,干脆不说,在一旁安静地欣赏着紫衣和钱发的表演,一副我们是清白的样子。
这两口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一个呆头呆脑,比猪八戒聪明不到哪里去。
一个能言善辩,比狐狸还要精明。
这样两个人斗嘴,果然有意思,都快要把他给笑死了。
正欣赏到兴致处,忽然听到钱发问他,便忍不住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自己这个……那个……于是就这个那个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起话来也就语无伦次了。
他只是希望钱发能够明白,其实,他和他老婆在房间里根本什么都没做。
或者说,其实想做什么来着,结果他一进来,就什么也没做成。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钱发,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他没说,紫衣倒是都替他说了。
看着他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紫衣立刻转过身去朝着钱发兴师问罪道:“那,那,那,你看他,你看你都把他气成什么样子了,你把他气得都说不出话了,你知不知道呀,我跟你说呀,你别再气他了,你把他给气跑了,明天谁帮你打架呀。是不是呀?哎呀,你这次可惨了呀你。”
钱发把脑袋一垂,双手拢在袖筒里,瑟缩缩地道:“其实我也不想的,那,那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紫衣看了看他,瞪着眼道:“没事了?”
然后,转过身去,冲着躲在门口一直偷偷地笑个不停的朝三暮四大叫道:“都给我滚开呀混蛋。”
朝三和暮四赶紧躲到了一边。
他们两个也明白了,这个时候最好就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要惹上她。
她可正憋了一肚子气,有气没地方撒呢。
如果这个时候惹了她的话,估计这辈子也别想消停了。
紫衣将朝三暮四推倒在地上,飞快地消失。
而钱发呢?
钱发则是心怀不满地看了看剑三十,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最后却又偏偏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跟在紫衣的后面,也灰溜溜地走了。
就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
这一阵,他确实败了,败得很惨。
也许,他是故意要败这一阵的。
因为只有这一阵败了,明天的决斗才有可能取得胜利,这位梅大侠在明天决斗的时候才可能替他卖命。
这叫以牺牲小我,换来大我。
想到这里,钱发立刻释然了,觉得戴在头上的那顶绿帽子立刻变成了黄帽子,就像是皇帝的那种帽子。
他妈值了。
剑三十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苦笑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目送他们两个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仍然躲在一旁偷偷笑个不停的朝三暮四,淡淡地道:“我们两个是清白的,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呀,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呀。”
朝三看了看暮四,暮四又看了看朝三,然后又一起看着剑三十,相互笑了笑,道:“哦,我们信。”
然后,立刻转过身去。
他们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当着他的面笑出来。
这一笑也许会把他给笑火,那么,帮主忍辱负重的苦心就白费了,说不定自己还要挨顿揍呢。
剑三十的武功他们是见识过的。
他们就是有十双手也不是人家一个手指头的对手呀。
所以,只好假装相信的走开了。
虽然走的时候紧紧地绷着嘴巴,想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没走两步,他们就蹲在走廊上,相互抱着哈哈大笑起来。
声音响彻云霄,连月色都跟着他们一起笑。
剑三十看了看他们那副笑得极度夸张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后,掩上房门,长长地出了口气,摸着脖子里的那道疤痕,喃喃地道:“很好笑吗?一点儿都不好笑。气死我了,真是岂有此理。”
不知道他说的“岂有此理”意思是,紫衣过来勾引他,让钱发抓了个现形,误会了他岂有此理,还是钱发破坏了他和紫衣的好事岂有辞理,还是朝三、暮四这两个混蛋竟敢嘲笑他岂有此理。
或许是,他们这些人都很岂有此理。
不仅岂有此理,简直有点儿神经病。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刚才紫衣的那副伶牙俐口和钱发的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呀。
在这种情形之下,明明应该理屈词穷的是紫衣才对,可是,最后败下阵来的却又偏偏是捉了奸的钱发。
这样的结局也确实搞笑。
通奸的像是捉奸的,捉奸的又偏偏像是通奸的,过来帮忙捉奸的,像是唆使别人通奸的。
看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疯子。
不知道紫衣和钱发那两个疯子回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六、认错
发生了什么故事不知道,可是,他却听见从他们的房里传来了几声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怒的喊声。
是紫衣的喊声。
啊——啊——啊——
钱发有点儿手足无措,只好在一旁不停地哀求道:“哎呀,夫人,别叫了,姑奶奶,我求求你,不要再叫了。”
但是,紫衣不但没有停止大叫,反而捂着脸,一副发威的样子,叫得更凶了。
就像只受伤的老虎。
钱发脸色发红,双腿发虚,好像有点儿承受不住了,不停地哀求道:“夫人,你别再叫了,刚才你已经生过我的气了,就算了吧。你再这么叫,让下人们听见,还以为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紫衣看了看他,猛然一推,几乎将他推倒在地,冲着他大声道:“哼,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呀??”
钱发唯唯诺诺地道:“不是呀,你看这深更半夜的,下人们听见一定是以为我们在房里这个……”
紫衣戳着他的脑门,大声道:“我们是两口子,两口子在房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管他们什么事?”
钱发苦笑了一下,道:“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让下人听见了,还是有点儿不大好吧?”
紫衣冷笑了一下,道:“呶,我现在告诉你呀,刚才我和那个姓梅的在房里偷情呀,他开心的直叫呀。”
听到这话,钱发不但不生气,反而陪着笑向她讨好道:“夫人呀,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在故意气我。你不会的,我相信你,夫人哪……”
紫衣立刻理直气壮地道:“呶,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以后可不能怪我了呀。”
钱发立刻捏着耳朵,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似的,笑嘻嘻地道:“对不起呀,夫人,总而言之呢,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冲着你大喊大叫,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这下行了吧。”
紫衣捂着脸,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道:“哎呀,你现在知错又有什么用呢,你看你刚才多凶呀,竟然还带着下人到房间里去捉我和那个姓梅的奸,那多丢人,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钱发像是忽然想了什么好点子似的,猛然一拍大腿,道:“唉,夫人,有啦,等明天决斗完之后,我就马上把那个姓梅的赶走,这样以后你再见着他的时候,就不用那么没面子啦,你说好不好呀?”
紫衣眼睛瞪得有铜铃大,道:“那你真的要给他一百个银毫呀?”
钱发摇了摇头,得意地道:“当然不是啦,你想想看,白花花的银子,可以买多少漂亮小妞儿替我们接客呀。我呢,是这样想的,等明天决斗完啦,替我们杀光了兄弟帮的那些讨厌鬼,我就借着庆功宴的时候,替他准备好毒酒,把他给杀啦,然后,再把他身上的五百两拿回来,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紫衣摸了摸他的脸,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嘿然道:“哎呀,你最棒的就是这一次了,这么聪明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听到这话,钱发像是个得到了老师夸奖的小学生一样,一脸的得意,笑嘻嘻地道:“那,你老是说我没用,说我无能,笨得像头猪一样,其实,我比猴还精呢,既然我也威风了一下,所以夫人,你也应该……”
说着,就把脸伸了过去,等着老婆奖赏。
可是,紫衣却没有奖赏他一个香吻,而是一脸忧郁地走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地道:“哎呀,糟啦,明天假如他死了的话,那我就不能和他偷情了。”
钱发嘿嘿笑着道:“哎呀,夫人,你又说这些话故意来气我了,不过,你放心,我完全相信你,我以后也不会冤枉你了。来,来,来,让我来给你捏捏,好好地捏捏呀,老婆累了,老公给老婆捏捏是应该的。”
紫衣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在脸上捏了他一把,娇嗔道:“哼,这次呢,我就先饶了你啦,用点儿力呀。”
钱发却没有替她捏下去,而是突然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剑,冲着窗前,猛然推开窗户,冲着外面大叫一声:“谁在那里?谁?快点儿出来!”
可是,哪里有什么人哪。
简直连个鬼也没有。
紫衣道:“你在疑神疑鬼什么呀?”
钱发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刚才我明明看到窗户上有个黑影的,难道是我的眼花啦?”
紫衣走了过去,探出半个脑袋,四周看了一下,然后,像是真的见了鬼似的,拽了拽钱发的衣服,指着窗前的那棵大树大叫道:“死鬼,你快看呀。”
那棵树上有一道抓痕,很深的抓痕,就像是生气至极的人抓出来的。
究竟是谁呢?
窗前只有一弯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