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失火延考期,焦蹈善报中状元
新冠肺炎疫情尽管已在中国本土基本阻断,但零星散发病例和局部爆发疫情的风险依然存在。因此,教育部发布公告,今年高考延迟到7月7日,这是新中国教育史上的特例。
笔者由此想起一千多年前的一场科举考试,考场的一场莫名的大火,使考期不得不推迟。延误考期的芜湖繁昌考生焦蹈因此喜出望外,再也不用为误考而懊恼叹息了。
“韦编屡绝铁砚穿,口诵手抄那计年。”寒窗苦读,手不释卷。天下仕子翘首以待的就是考期临近的日子,没有人会忘记这个日子,那么焦蹈又怎么会延误考期呢?事情的端由还得慢慢道来。
科举取士的制度始于隋炀帝创置的进士科。唐沿袭之并分为常科和制科,制科一般是由皇帝特别设置的科目。常科则是每年都要举行,应考人数最多,录取人数又最少,大凡百之取一、二,科考合格者称为进士及第,凡及第者顿时身价百倍,不仅可参加由礼部赏赐的宴会,宋代叫琼林宴,明清叫恩荣宴。官府的进士题名榜上都要留下自己的姓名,荣华至极,有“白衣公卿”“一品白衫”的美称。
到了明清时期,乡试考中者是为举人。次年春天,由朝廷的礼部举行会试,对象是各省的举人,会试考中者称为贡士,别称明经。殿试是由皇帝主考,紧接在会试后,对象是刚刚考中的贡士。殿试考中者分三甲录取。一甲取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照花。
古代科举考试每三年举行一次,此时来自各地的士子都会聚于省城,通过四书、五经、策问和八股文等的考试,即所谓乡试。乡试被录取者称为中式,也叫乡荐,这才有了应进士试的资格。
焦蹈在乡校读书时就有神童的美名,小小年纪已通览经史百家。在众多考生中焦蹈虽为乡荐第一,可在礼部主持的考试中,却每每不利。宋元丰八年也就是公元1085年,他又打点行装,带着书童,前往京城汴京也就是现在的河南开封,参加礼部主持的考试。当他匆匆赶到京城时,已错过了会考日期。他沮丧极了,正在收拾行囊返乡时,谁知驿馆外人声鼎沸,他走出屋外,只见场屋也就是考场方向火光熊熊。当日,礼部官员传话:南宫失火,另选场地,考期顺延。
焦蹈的命运可谓诡异,应进士试误了考期,本已无缘应考更无缘中式及第,可考场的一场大火,整个的改变了他的科考前程。南宋著名学者洪迈在《夷坚志》中对此有着详尽的记述。据云,焦蹈赶考路过金陵的那天清晨,走到一条小巷时,也就是现在南京珠江路西端,突然由一间阁楼上倒下一盘水,水溅街面,铿然有声,透过晨曦,只见湿地上有一黄灿灿的物件,急走中的书童俯身拾起揣入怀中。
回到驿馆,书童拿出一看,竟是一只沉甸甸美奂奂的金指环。书童瞒着焦蹈,一直到第三日才拿出指环,告诉事情的经过。焦蹈听罢焦急地说:“这可是童婢的过失呀!主人丢了金指环,还不知怎么鞭打童婢呢?性命攸关呢!万不可迟延,我们还不快快送去。”书童苦苦相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认责认罚。考期已经临近,万万不能耽误行程。”焦蹈却说:“功名事小,性命事大。”不由分说,拉着书童照原路回到金陵,将金指环归还给失主。
焦蹈紧赶慢赶,赶到京城,考期早已超过了二天,可没曾想考场的一场大火,生生地又把考期延迟,可谓好心好报,天可怜见。《夷坚志》说:“及到京,已迟二日,场屋正值火灾,时为之语曰:'不得场屋烧,那(哪)得状元焦。’”
科举取士的制度发展到宋代已日臻完善,而宋太祖赵匡胤所建立的殿试制度,则是对科举制度的大胆改革。所谓殿试就是在礼部考试完毕后,皇帝亲自在金銮殿主持最高一级的考试,人们常说的天子门生即由此而来。考生经过皇帝考试合格后,便可直接做官。北宋时殿试第一名为榜首,第二、三名为榜眼,前三名都可称为状元。到南宋后,上述称谓有了些微的变化,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
焦蹈进士及第的那年,也就是1085年,正当壮年的宋神宗赵顼病逝,九岁的儿子赵煦继位是为哲宗。皇帝殿试要面对天下俊彦,要出题面试,这对尚是稚童的赵煦就显的力不从心了,况且,神宗去世不久,赵煦尚在悲痛之中,自然也就不能象往年那样的亲自殿试,而是特别赐权给礼部,让在所奏报的四百六十名进士中,依照考试成绩排出顺序,焦蹈脱颖而出,名列第一,是为响当当的状元。
哲宗皇帝接见并赐宴,宰相手持试卷,高声唱名:“殿试第一焦蹈”,阶下的卫士们皆应声传呼:“殿试第一焦蹈!”这便是胪唱,其场面之庄严和荣耀,令亲历者终身难忘,曾有诗云:“胪唱曾叼殿上传,末班遥望御炉烟。”接着,皇帝派侍卫清道引从,状元换上新的官服,挂上鲜红的彩带,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游街,道路两旁站满了人,争先恐后以一睹状元的风采,以至“公卿以下无不耸观,虽至尊亦注视矣。”北宋文学家尹洙是这样的夸耀:“状元及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矣。”
当焦蹈以状元郎的身份途经金陵时,金指环的失主一眼就认出了焦蹈,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金陵城都传遍焦状元拾金不昧,以至延误考期,后又好人好报,金榜题名的故事。时间久了,这条巷道也就被叫成了状元巷。一直到1992年,状元巷还被列为南京市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只是到了1994年,因建设需要而将其拆除。
状元巷的由来,一直有着误传,以为状元巷是因焦竑而得名。焦竑、焦蹈虽一字之差,却差之数百年。焦蹈乃北宋年代人。焦竑乃明代人(1540——1620),是明万历十七年(1589)状元。据《大宋状元考》和《夷坚志》所录,状元巷当指焦蹈无疑。
焦蹈之所以被口传成焦竑,除却焦竑是江陵人,也就是现在的南京人,得地缘人气之利,更重要的是焦蹈刚得功名即早夭,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明代的焦竑就不一样了,他的名气可比焦蹈大得多,其著作颇丰,有《澹园集》《焦氏类林》《老子翼》和《庄子翼》等。与之相比,焦蹈只留下令人扼腕叹息的故事与传奇,而没有留下片言只字。历史的沧桑岁月,市俗的口口相传,状元巷得名由焦蹈变成焦竑,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回到家乡芜湖繁昌,父老乡亲早就守候在路边,焦蹈骑着马由县长牵马导引,穿过五彩绚烂的彩门,不绝于耳的唢呐声、鞭炮声和锣鼓声,混合成一曲喜庆的合奏。正所谓乐极生悲,或许是精力和体力的过度透支,或许是沿途的鞍马劳顿,焦蹈回到家后六日,便得急病而亡。真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朝廷此时正准备授其以官衔实职,闻知焦蹈突然去世,既为失去英才而痛惜,又怜悯他的刻苦勤勉的精神,特拨二十万丧葬费。
至于那句“不得场屋烧,哪得状元焦”,后来还被敷演成众多的版本,如“若要中老焦,只有贡院烧”“不因南宫火,安得状元焦”“不因开宝火,安得状元焦”等。更有好事者将焦蹈的出生地,挪移到自己的所在地,甚至说什么焦蹈的后人又由其地迁往黄山,又由黄山迁到霍山云云,凡此种种都不足为奇,考其原因都是状元的功名造成的,试想一下,如吾侪芸芸之辈,谁又乐意非得要拉为故里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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