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敏｜艺术应成为心灵净土而非交易筹码

——评《画都》

前不久中国美术家协会换届，引发了书画收藏市场的巨大波动。书画市场上一直有以官衔为基准的定价潜规则，换届让前任主席、副主席书画作品的市场价格哗哗往下掉，新任领导的书画价格则迅速攀升……有的收藏者被套牢，有的却早早押宝新任领导书画，一时炒家、庄家忙得不亦乐乎。

　　山东潍坊作家马永安在其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画都》（青岛出版社版）中，对书画市场的“官本位”现象亦有精彩描述。作家在书中从一位失意诗人陈词被同学李墨拉去合伙做书画经营生意的故事切入，通过他的经历，对当下的艺术与市场、画家官职及炒作、文化传承与弘扬等诸多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并展示了画都潍坊深厚的文化底蕴、源远流长的书画传统以及独特而丰富的人文景观，更开启了一段探索艺术与人性关系的灵魂苦旅。

　　《画都》采用了现实与历史交叉叙述的“复调”结构，以40万字的体量描摹人间万象和一座城市的人文历史景观。在中国书画艺术的大背景下，《画都》通过陈词与李墨在书画经营中的沉浮，对当代潍坊乃至中国书画市场的繁荣进行了表现。通过二人的老师郭鹤鸣极富传奇色彩的跌宕人生，追寻到了民国时期著名的潍县“同志画社”，串接起了潍坊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丁东斋及陈寿荣、于希宁等书画大家，并在陈词的思考与追寻中将触角延伸到了中国画成就卓著的宋代，深究了潍坊书画艺术渊源。与此同时，深入探讨了艺术与时代、画家与画廊、艺术与市场的关系，对中国书画艺术的传承与创新提出了独特的见解。

　　作品更将笔墨继续延伸，用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去追寻艺术与人生、艺术与人性的关系。郭鹤鸣是献身艺术的典型形象，在经历了复杂多变的生命遭遇之后，潜心绘画，作品已达高妙境界但从不示人，临去世之前才交给陈词，作为他“生命的证明”；郭鹤鸣曾经“把谭梅兰身体之美对他的吸引”都倾注在了画笔上，用各种不同的画法，描绘出了生动的欲望与诱惑，表达出了摄人心魄的生命之美，“如果那些画能得以留存，或许能成为惊世骇俗的佳作”，但在特殊年代背景下，“它们不仅遭到毁灭，也将谭梅兰一同毁灭了”；极具绘画天赋的李墨，在物质大潮的冲击下迷失自我，直至精神崩溃，最终大彻大悟让画魂得以回归；还有隐者吴见素的“出世”与“入世”奇遇，从古今诗歌中取材一直”画诗”并活在诗意之中的燕翩……诸多人物各不相同的经历，都牵引读者去思考文化艺术对人的生活和生命的作用与意义。

　　在此基础上，小说试图超越时代与社会背景，追索人的世俗生活与精神追求的终极性问题。郭鹤鸣的母亲张月容在民国时期的“不伦恋”、陈词的网络情人王烨被所谓的“灵魂净化大师”欺骗、李墨深陷世俗泥淖却逃向物质追求、陈词初恋情人夏小雨以向女儿灌输仇恨来寄托思念、陈词在诗人光环暗淡之后的放纵与迷茫……都在昭示着人物在动荡岁月和物欲时代中如何挣扎生存、找寻意义，从而体察人们无边的欲望与绵延的痛苦、生活的庸常状态与逃离的愿望。并告知人们，面对各自隐性或显性的精神需求，解决的方式与结果都各不相同，而艺术，则应成为安放和抚慰心灵的一处净土。这，便是艺术存在的意义；而非钱权交易的筹码。

（本文发表于2019年2月19日《中国出版传媒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