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 | 万圣节话题：第九交响曲“魔咒”
万圣节话题
第九交响曲“魔咒”
撰文 / 许嘉蕾
今天是万圣节前夜，让我们花点时间探索一下古典音乐世界中一个颇为残忍的迷信：第九交响曲魔咒。这个迷信认为，作曲家在完成第九部交响曲之后，如果续写第十部，命中注定都会死去，都不能写成第十部交响曲。尽管很多作曲家的交响曲数量都超过了九部，但这个古老的魔咒仍笼罩在古典音乐的大地上。
“第九交响曲魔咒”是一个总结了古典音乐史之后产生的迷信，简单地看，也并非无中生有。第一个最重要的证据来自“乐圣”贝多芬，他具开创性的《第九交响曲》（也称《合唱交响曲》），是他的最后一个交响曲。贝多芬在第九交响曲首演之后几年去世了。据说贝多芬是构思过第十交响曲的，但没有搞成。
音频：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
另一个例子是奥地利作曲家布鲁克纳，布鲁克纳《第九交响曲》在他去世时尚未完成，部分原因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在修改他的前八部交响曲。布鲁克纳在他那个时代受到很多批评，使他不断回过头去重新审视和修补他已经完成的作品，时间就不等人了。
布鲁克纳
还有一个重要例证是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迷信者认为如果不算他未完成的《第八交响曲》，舒伯特一生也就完成了九部交响曲。
接下来的重要例子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他最受欢迎的是《第九交响曲》，即《新世界交响曲》。然而，德沃夏克也没能写出第十部交响曲就去世了。
音频：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
还有一位只写了九部交响曲的作曲家是英国人拉尔夫·沃恩·威廉姆斯（Ralph Vaughan Williams），他是多产作曲家， 创作题材很宽泛，但毕生也只写了九部交响曲。在他的第九交响曲首演后三周，他突然去世了。尽管他去世时已经86岁高龄，但还是震惊了音乐界，因为他在去世前一天还好好的，一切绝对正常，但第二天就死了。
作曲家拉尔夫·沃恩·威廉姆斯
于是“第九交响曲魔咒”的迷信产生了，按照勋伯格的说法，这个迷信的创始人是奥地利杰出的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马勒在写完《第八交响曲》后，不敢写第九交响曲，而是写了部《大地之歌》（Das Lied von der Erde），《大地之歌》在结构上就是一部交响曲，但马勒将它伪装成了一部组曲，还煞有介事地标明“一个男高音与一个女低音（或男中音）声部与管弦乐的交响曲”。然后马勒写成了他的《第九交响曲》，实际上已经是第十部，马勒自豪地认为自己绕过了“魔咒”，击败了命运，可他在创作标题为《第十交响曲》的作品时，写到一半就去世了，马勒的《第十交响曲》不完整，他似乎中了自己的邪。
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
在一篇关于马勒的文章中，勋伯格写道：“似乎第九部是一个极限，想要超越它的人必须消失。看起来我们并没有准备好接受第十部交响曲所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而那些已经写了第九部的人已经站得离真相太近了。”
在马勒前后，确实有许多著名作曲家都中了“第九交响曲魔咒”，包括：亚历山大·格拉祖诺夫（Alexander Glazunov）、让·西贝柳斯（Jean·Sibelius）、库尔特·阿特伯格（Kurt Atterberg）、埃利·西格梅斯特（Elie Siegmeister）、阿尔弗雷德·施尼特克（Alfred Schnittke）、罗杰·赛圣斯（Roger Sessions）、艾贡·威尔莱兹（Egon Wellesz）、拉尔夫·沃恩·威廉斯（Ralph Vaughan Williams）、彼得·梅宁（Peter Mennin）、马尔科姆·阿诺德 （Malcolm Arnold）和大卫·马斯兰卡（David Maslanka）等。
马勒的追随者、现代主义音乐家勋伯格
然而，仔细分析这些“迷信”实例，其中都有牵强成分。
比如布鲁克纳，他没有写完《第九交响曲》就去世了，如果按其全部完成的作品算，布鲁克纳只有八部交响曲。但即使算上他没有完成的《第九交响曲》，他早年还有一部自己撤回的，现在被称为布鲁克纳《d小调第零号交响曲》的作品，布鲁克纳实际写了十部交响曲。
音频：布鲁克纳第九交响曲片段
舒伯特列入这个名单同样存在问题，舒伯特实际写过十部交响曲，还有一部策划中的当时被编为“ 第七交响曲 ”的草稿。
德沃夏克的《新世界交响曲》在他去世时被编为《第五交响曲》，而不是“第九”。他有四部早期交响曲是在他去世后才发现的。
施尼特克的情况与布鲁克纳差不多，他写《第九交响曲》时几乎瘫痪了，已经无法正常执笔，后人说这是他用左手写成的，但最终作品的真实性一直是有疑问的。即便算上这部存疑的“第九”，施尼特克也有一部《零号交响曲》”，所以他的交响曲总数应该是十部。
俄罗斯现代作曲家施尼特克
格拉祖诺夫完成了他的《第九交响曲》后又活了26年，期间他没有再写交响曲。有人说正因为他相信“第九交响曲魔咒”，所以不敢写第十部。但没有任何文献记载格拉祖诺夫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止于“第九”。
马尔科姆·阿诺德和西贝柳斯的交响曲数量都存在计算问题。而沃恩·威廉姆斯自己并不认为他创作于1910年的大合唱《海洋交响曲》是一部真正的交响曲作品，而将他创作于1913年的《伦敦交响曲》视为他的第一部交响曲，当他1958年完成最后一部交响曲，即他去世那一年时，他自认为写了八部交响曲。
沃恩·威廉姆斯交响曲唱片
实际上，真正只写了九部交响曲的大音乐家好像就是贝多芬一个人，在他之前的莫扎特写了六十三部交响曲，海顿写了一百零七部交响曲。马勒自创迷信之后，后辈肖斯特科维奇写了十五部交响曲。
“第九交响曲魔咒”在学术界和严肃乐评界是不存在的，只是在民间和大众新闻中存在，它的基础是历史统计，但并不严谨和科学。民间生活需要“笑话”、“幽默”一类的东西，所谓“无巧不成书”，对于笑话和幽默是不能苛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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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解放日报》周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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