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文 || 死活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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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几天咽喉不爽，早上到山上锻炼见四下无人，就壮着胆子唱《青藏高原》，前半部分还顺利，就那个“呀啦嗦”后面的拐弯抹角的高音，一不留神把嗓子给从半腰折断了，喉咙疼起了。

去买药，国字号医药超市，进了大厅，见一大夫危襟正坐，耳朵上吊个听诊器晃荡来晃荡去，就趋前，言明喉咙疼了，他用个硬纸片子就开始在我口里鼓捣，还说往大，说“啊”，再说“啊”。观察完地形，大夫说你靠左边顶头那颗牙能拔了，现在不拔以后迟早得拔，我说大夫呀我是来看喉咙了，他“哦”了一声，又换了个硬纸板鼓捣，又让我说“啊”，说“啊”，好了。我最喜欢“啊”了，男中音么，只有这个“啊”才能显示出演唱水准，例如那个《牡丹之歌》，一段歌词就有四个“啊”，太过瘾了，到卡厅唱歌不带“啊”的歌我一般不唱。我刚才“啊”的时侯，那个站在边上的小护士一定崇拜得不得了，但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尖叫或找我签名。

拿了处方，买了药，心想赶紧吃上一顿，一看说明书，犯难了。他奶奶的，这药不会吃了。上面写着成人一次0.15克，每150mg×10片，半天弄球不懂，但一下判断出这肯定是一道混合运算，先乘后除，可乘法还行，除法根本就不开窍么。发了朋友圈问，有一个朋友留言了，说150mg等于0.15g，还说你的问题就出在没弄懂克与毫克的关系，还有一个朋友说它们之间关系是千进位，说得我更不开窍了。还好，有通俗易懂的，说就是一顿一片，一天两次。这不得了么，还克来克去的，为啥不直接在药盒子上写明一顿一片，一天两次，这些商家从来不替我这号数学不开窍的考虑。

不开窍，急死也没办法。好多年前，我们宜川农村为了考验女婿是精精还是憨憨，就在放羊回圈的当儿给递过来一根鞭子，让去饲养室门口数羊。这可不那么简单，羊吃饱了喝足了劲大，拼命往里挤，你一次要数三只或五只，还要及时加成总数，边数边加，鞭子能起到清点的辅助作用，但也帮不了大忙。好多登门提亲的就因为清点出的数字与未来老丈人掌握的数字对不上，立马被看作糊脑怂或迷脑子货。我第一次去丈人家提亲时，提前几天心里直打鼓，怕让数羊了，那就麻烦大了，咱数学不开窍么。还好，虚惊一场，他家只有一头牛和一头驴，暗自窃喜。就这我也不敢掉以轻心，临进院子经过驴圈和牛圈时，我反复念叨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一等于二，生怕进了门被问定了。后来又失望之极，老丈人竟然没问这个，只是一遍一遍说你喝水，你喝水，太不像话了，你不问，我不是白数了吗？

某天女儿在做作业，我在看一本《中国诗歌年选》，她在书房里叫，爸爸，这道题不会。我放下书，一边动身一边很自信地说爸爸来了，爸爸来了。等到了题跟前，一看懵了。这道题大致是说生产队建了个长方形水池子，用于蓄水，安装有两个水笼头，一个出水，一个进水，给了水的边长和高，还给了每分钟进水和出水的数量，然后问，如果同时一个笼头进水，一个笼头出水，用多长时间可以把池里的水用完。你看看这些编教材的，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你进水不就得了么，为啥又让一个水笼头出水，纯粹脱裤子放屁，我看是脑子进水了，专门难为咱这种不开窍的。

多少年了，我从不在家当掌柜，为啥？不开窍么，平时身上装多少钱常都弄不清，过光景那一出一入的，可不是件小事。再说了，无官一身轻，咱做甩手掌柜也挺好，不操闲心，逍遥自在。可这几年问题来了，时常赚点小稿费，上交了吧不甘心，不上交吧又没处放，实在没办法了，就用旧报纸一裹，然后贴着地板往床下一扔，用的时侯再用棍子什么扢捞出来，费劲，却有安全感。在县委大楼上班的时侯，我的私房钱就在床下，为了取用便利，费尽周折找到一根弃用的木锨把子，很长，确保了使用范围，而且末端有个自然弯度，更便于使用。那天有人推门进来，说全文你今不忙啊，我说不忙，他是这座大楼物业管理人员，我们常在一起胡侃海侃，很熟。闲聊之际，他目光专注起来，盯着我放在沙发后面的这根锨把反复端祥，说正好五楼女厕所这几天堵了，没个捅上的，这个正好用得上。他话音未落就要拿着走，我死活不让拿，他非要拿，我还是死活不让拿。他有些恼火，说你也太吝啬了吧，一根烂锨把么，留着又没用，还不让拿。我有苦难言啊，又不能说出它的真正用途，这是秘密啊！他彻底恼了，门一甩走了。管他的，我私房钱的配套工具么，好几年了，用得顺顺的。随后，洛阳纸贵，我的出场费涨了，写演讲写行政材料写朗诵快板陕北说书，还是有些灰色收入的，加之2015年换了单位，藏钱不方便了，就去银行办了一张储蓄卡。第一次存钱，蛮紧张的，不会弄，拿着单子不断问客服小姐，这个怎么填，那个怎么填，她被问得不耐烦了，就说这么个你难道没办过？轮到设置密码了，反复从心里琢磨了几个数字，在营业员引导下，从密码器上一个一个细心地输进去，又重新输了一次。拿到卡，心里还想这麻烦球的，还不如藏床底下简便么。正这样想，被人从后背上猛地拍了一下，全文，你小子在这弄啥哩？就这一拍，坏了，出了银行玻璃门密码好坏记不起了。特紧张，都不知道咋回到家的。晚上，用签字笔在报纸空白处反复推算，回忆，折腾了几个小时，才记起来。不免佩服起那些贪官污吏来，你看人家几百万几千万地存钱，几十张成百张存折，人家咋就能记住那么多密码呢？这世道，干哪一行也不容易啊。

我写的可以，就是脑袋不太灵活，不会见风使舵，逢场作戏，领导也不太看好我。记得有一次，我正在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了，突然就来了个电话，领导瞅了一眼来电显示，嘀咕说这个电话实在接不成，你替我接，就说我不在。我也紧张的要命，拿起电话，说，我领导说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