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竹林小溪忆少年 / 崤山叟
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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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崤山叟
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情一相思,一世一相见。用文字行走,让心灵说话。爱山水,爱生活。
我家门前有片竹林,面积可四五亩,绿竹掩映,四季青青,我就在那里出生,在那里走过了无知的少年,懵懂的青年,直到参加工作,离开故乡。
说起那片竹林,在洛宁不稀罕,但在我的印象里,那就是鲁迅的百草园。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父兄辈先后离世,纵知物是人非,依然想回去,感受一下曾经的少年时光,于是在一个秋日的早晨便打道回府了。
竹林依旧葱茏,只是更加寂静,连溪边的小路都荒芜了,那条路我读小学时经常走的。
小学在另外一个村子,直线距离不足一公里,走过去却要跨越一道沟。学校只有一个老师,学生二三十个,一到五年级都有,属于复式教学。早晨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洗把脸,一路小跑来到学校上早自习,还有一节正课,大约九点钟放学吃早饭,十点多再到学校上课,下午两点多放学吃午饭,下午再到学校,直到晚上七点放学,就这样一天三晌在这条道上往返六趟。坎坷的石子路,中间还有几处石櫈,但我都是蹦着跳着过去的,一口气跑回家,每次都经过这片竹林。
少年总是轻狂的,经过竹林的时候,总喜欢用手摇一摇,竹竿轻微一晃,便有竹鸡——一种在竹园里栖息的鸟——飞出,扑棱棱,扑棱棱,还伴随着几声尖利的叫声,我这样一路摇着晃着,从这端到那端,待我走出之后,它们才安静下来,有几次还撞掉了竹鸡的窝,现在想来是我遭了罪,弄得鸟儿不得安生,若是公冶长,一定知道那竹鸡是不是在骂我呢。
竹鸡垒窝不像喜鹊筑巢那样构架复杂,彰显不出大工匠的气质,却也小巧玲珑,细致缜密。它们在光滑的竹枝上用光滑的竹叶搭建,却又粘合得紧凑,即使刮风下雨也无大碍。就地取材,不出竹林就能找到建窝材料,省力省工,真是一种精明的鸟儿。
那时的学习真是太轻松了,坐在教室里老是心猿意马,等待着下课的哨声,无聊的时候听听别人的课程。二年级的时候坐在第二排,身后是三年级同学,我总能把他们的课文背的滚瓜烂熟,印象很深的是《夏天过去了》:
“夏天过去了,
可是还叫我十分想念。
那些个可爱的早晨和黄昏,
象一幅幅图画出现在眼前。
…………”
可是我身后的那位学长就是背不会,我会情不自禁地举手背诵,老师批评他的时候总要附带表扬我几句,弄得我心里美滋滋的。现在早没有了表扬的雅兴,但那一段时光永远在心里留下了亮色的记忆,至今想起来仍然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竹林边那条小溪,水流不大,一段隐没在沙草里,一段流过光滑的石板,汩汩有声。同村的唯一一个女同学,她的爱好是在河边玩,模仿水磨:用柳枝编两个环套在一起,再用一根竹棍串起,手捧两端,架在水流激起的瀑布上,轮子借着水流的冲击力打着旋转,居然乐此不疲,弄得浑身湿透,回去少不了妈妈的一顿臭骂。
石板在竹林下方形成一个石窝,有两平米,水从一端流入,再从另一端流出,不急不厉,徐徐流动,清澈见底。夏日的黄昏,晚饭之后,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到河边,脱去鞋子,挽起裤管,赤脚跳进水里,任由河水冲刷。那位女同学也学着我的模样,挽起裤管跳进水里,坐在石板上。月亮渐渐升起,仿佛掉进水里,刚好掉在四只脚丫子中间,随着水流的节奏还不断地晃动着,我们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水里的月亮,周围一片宁静,草丛里的小虫在吱吱地叫,突然传来了家长的呼唤,猛起身,踩碎了一池的月亮……
那女孩后来出嫁了,两年后,年轻的生命画上了句号,据说死于肺结核。肺结核在现在算不了什么,但在那时被称作痨病,几乎是不治之症。
现在老家面貌大变,草房子早就不见了,走进村里,儿童相见不相识,我也不晓得都是谁家的娃。曾经的同学,走的走,病的病,好汉不提当年勇了,父亲、兄嫂先后故去,我很希望有人亲切地喊我一声乳名,可是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人呼叫了。门前的小溪断了流,没有了汩汩的流水声。记得院外有一处水洼,雨水连绵季节总有一群青蛙在里面,雌雄叫声不同,听起来抑扬顿挫,给寂静的山村增添了活力。现在池塘没有了,青蛙自然也就不光顾了,唯一存在的还是那片竹林。
静静地走进竹林,轻轻地晃动竹竿,希望有竹鸡飞出,再次听到那扑棱棱的声音,然而没有,一只也没有。我又幻想嫂嫂呼我吃饭的声音,或是哥哥吆牛的声音,但我知道,那都是徒劳。我就这样在竹林里徘徊,心里默念着:
“老榆树下面是个好地方,
我常常在那里歇凉。
我把脚伸到树旁边的小溪,
听知了在树上一声声歌唱……”
作者简介:崤山叟,洛宁人,年过不惑,童心不泯,读书不求甚解,写文漫不经心,生存不求闻达,崇尚自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