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选择组队?”小马想了想,觉得组队的好处有很多。一个是解决拖延症。“有时候一个人就会拖延,想着过一会再学吧,有时候一周都没种过树。但一起种树的话,定好时间就会开始学习。”二是创造积极的学习氛围。“一个人学习的时候心情也比较压抑,一群人就会好很多,缓解心情——想到那么多人和自己一起学习,成长,分散压力,让学习变得更开心。”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比如相比其他规则严谨的群,“马帮”这个小房间里的互动也让这个群变得有温度起来:“我认识了一些有趣的人,可以一起讨论学习和生活。”主播就是我同桌比种树更直观的“结伴自习”的行为是B站看直播自习室。据南方周末报道,学习直播大约诞生于2016年,国内一些大四学生直播自己考研复习。几乎与此同时,国外兴起“study with me”的vlog。2019年,vlog开始在中国流行,错过学播的网友又多了看“录播”的选项。最红的学习播主关注人数超过了200万。关于学习直播的市场需求,可以从B站董事长兼CEO陈睿在第六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暨网络视听产业峰会发表的“数读新世代”的演讲中窥探一二:“说到直播我也可以和大家说一个数据,那就是在过去一年B站直播时长最长的品类是学习。”为此他专门访谈过用户:“用户说这样可以逼着自己专心学习,因为你在上自习或者在写作业的时候,你开一个直播就有很多人监督你,你就不敢开小差,所以就可以学习得很专注。那么为什么有人看呢?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也在写作业,一个人写作业是很孤单的,如果你开一个直播看别人也在写作业,那么你觉得自己不是最惨的,其他人也在写。”在知乎,有人发起了“如何看待在B站直播学习的行为”的提问,下面的回答褒贬不一,有不少人质疑这种行为有太多负面作用。但通过多数直播过、或喜欢看直播之人的现身说法,“云同桌”的存在确实有其价值。图源于up主:暂时没想好名字233除了陈睿曾提到的直观的激励和陪伴的作用之外,知乎网友@剩一样还提到了“粘性”带给观众的作用:“在我看学习直播的十几天中,有两三个up主是天天上线,给人很大的精神鼓舞作用,我觉得这也许是我坚持看学习直播的最大原因 。”2017年10月,二战考研的罗楠在B站看视频资料的时候,发现了学习直播这个东西。因为在家备战,没有去自习室的条件,所以当她发现一个叫“我叫糖炒栗子”的up主和她一样在备战新闻传播学,加上对方备战的学校正好是自己一战时选择的高校——基于这种共情,她成为了这个直播间长期的观众。“up主特别努力特别认真,每天早上大概六点钟就开始学习,一直到晚上的11点半左右。除了吃饭,都在学习基本上。基本上整个考研阶段,我都有关注她。”如果说一开始她看直播只是为了放松,缓解压力。后来当她发现,可以把直播当成自己自习的背景时,一切都不一样了。“把视频放在一边儿,仿佛他就在我身边一起学一样,效率好像一下子提高了!”对于罗楠来说,看学习直播不仅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个仪式感。“我是一个很容易受到环境影响的人。在那样的一个环境当中,可能就会更能调动我自己的心态和情绪去更好的学习。”她觉得看直播给自己最大的感受是积极,“我自己复习会觉得有一点孤单会走神儿,看直播的话,因为是伴随性、实时性的,我会觉得有一种监督,然后更加沉浸在学习当中。或者说像是有人在陪伴着我,和自习室的概念一样。”从十月到临考,up主“我叫糖炒栗子”陪伴着罗楠走向考场。每当学习进入了疲倦期、有点学不下去的时候,一般是下午或者是晚上,她就会打开直播间,和up主一起学习到深夜。专注的up主能快速的让罗楠从焦虑的情绪当中转换过来,重新审视自己的学习态度。“学习的时候,其实很多人会自己感动自己,我是不希望这样的。而我看直播的时候就会觉得,无论什么时候我点进去,基本上她都在学习,那么认真。我有什么值得自我感动的呢?”“她会直播到23:30,不过我是否和她一起结束这点上没有固定的——就像你从自习室里出去了一样,她就是我的同桌,我可能比她早也可能比她晚。”考研上岸以后,罗楠也习惯了这种远程的陪伴学习的方式。假期在家里学习时,她会和同学打开微信视频,仿佛同在一个环境之中。“其实我觉得和看这种直播是一样的。”让罗楠有些遗憾的是,陪伴自己的up主似乎并未上岸成功,仍然在直播间更新着自己的备考视频。虽然在看直播期间,她并未与对方多加互动,但互相陪伴的日子,让某种特殊的“战友情”在直播间里应运而生了。前段时间,在up主的评论区,罗楠发现了一条很特别的留言:“以前你陪我们考研,现在我们来陪你考研。”这让她深受触动。 从线上到线下 集体行为带动个体行为,形成一种“学习氛围”是许多年轻人的迫切需求。这种需求发展到了极致,就催生了新兴的付费自习室。毕竟,不管是效率APP、网络直播间,这些方式都有赖于数码技术。而我们注意力稀缺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对技术上瘾。那些技术先驱对此更为敏锐:乔布斯发明了 iPhone,但禁止自己的孩子在卧室里使用电子产品,16 岁才可以使用手机的数据功能;《连线》前主编、无人机公司 3D Robotics 的 CEO Chris Anderson,对家里的每一台设备都设置了时间限制和家长控制,不让孩子沉迷电子设备。反面教材是Twitter 联合创始人埃文·威廉姆斯,他表示需要长期的正念练习,才能离开手机 20 分钟而不严重焦虑。付费自习室,相比前面提到的两种“制造学习氛围”的方式,是从根源上切掉你对技术的依赖,还原最初始的学习环境。会显得更真实、沉浸。不管是“种树”还是“看直播”,这种“云同桌”归根结底是远程的,对于自控能力不足的人来说,始终会受到“作弊”的诱惑。至于付费自习室长什么样——如果你看过《请回答1988》,那剧中德善经常睡着的那个昏暗小隔间,差不多就是自习室的样子。这种自习室在中国并不常见,但近来却突然走红,成为了新的创业风口。据《中国青年报》报道,付费自习室兴起于日韩,已经有40余年的历史。在国内,台湾、上海、苏州、南京等地的付费自习室行业兴起较早,在北京的“爆发式增长”则是从2019年下半年才开始的。目前,北京的付费自习室超过30家,集中分布在中关村、五道口、大望路、朝阳门等地。上海的付费自习室发展起步也较晚。2018年8月,众学空间在上海开设了第一家自习室,发展至今已有环球港店、世纪大道店、徐家汇店和八佰伴店四家门店,“回归到最本质的为大家提供一个安静高效环境空间氛围的初心上去。”自习室对于学习者的影响是全方位的。首先,高昂的价格就为学习者设置了门槛,让他们提前感受到在这里浪费时间所需要付出的高昂成本。举个直观的例子,多数自习室的年卡费用都在千元以上,对于这一个小小空间来说,怎么看都价值不菲。经济学家卡尼曼曾提出过“损失厌恶”心理,他认为人们失去一件东西时的痛苦程度,要比得到这件东西所感受到的高兴程度更大。因此,当你花了这笔钱却又没有好好学习的话,相当于直接的经济损失——想到这笔损失,还不奋进学习?其次,在这种损失厌恶心理之外,付费自习室把“一同学习”这件事的激励值放到最大。除了在安静的自习空间里,其他奋笔疾书的自习者所带来的压力之外,多数自习室还为自习者们设计了“目标墙”,通过一个个写着小目标的便利贴,可以感受到人们对于“变好”这件事的强烈需求,学习氛围应运而生。此外,付费自习室还在环境氛围上下了不少功夫。为了服务在夜晚更有学习效率的年轻人所设立的“小黑屋”,限制了灯光的摄入,营造出一种挑灯夜战的氛围。还有自习室推出定制化自习室,如上海火花自习室推出的“女生专用自习室”。还有自习室为了避免敲击键盘对他人的干扰,专门设置无无键盘区域……此外,不管是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座椅,还是严格制定的准入规则(比如不可携带食品入内),都让自习室在制造学习氛围方面比普通的学习空间更胜一筹。网友@玲音酱在上海某家付费自习室的大众点评上留言道:“感叹现在的小朋友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比咖啡馆安静,比图书馆私密,比家里有香气。自习室这样神奇的存在,让学霸找到孤高自傲的归属,让学渣从绝望中找到希望。特别喜欢分区设计,再也不会被键盘鼠标声音打扰了!小黑屋小白屋,让你只能看书。”种树、直播抑或是付费自习室,无不体现了当代年轻人对于学习环境的高要求,背后隐藏的,是人们在焦虑中寻求进步的现状。在闹市中学习的精神已经不复存在了,但似乎也很难去责怪谁。这一代90后、00后们,从小在数码时代成长,美国教育游戏专家马克·普伦斯基用“数字原住民”的概念形容这一代人。数字原住民的生活被电脑、游戏、数字音乐播放器、摄影机、手机及其他数字时代的玩具和工具所包围,他们的穿着、说法、行事风格,以及内在的信息处理过程、思维模式和学习方式都发生了根本改变。他们所需要面对的诱惑,也远远大于前互联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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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享受技术给我们生活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它对我们生活的过度干扰。好在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自己对手机的依赖,也有意识的去克服、降低这种依赖,虽然无法从根本上逃离它对你的束缚——毕竟我们生活在一个高社交化、高信息化的时代。那么面对诱惑,我们只能缴械投降了吗?不。你仍然可以学着去激发自己的潜能,只要你有足够强的想要变好的诉求。例如B站学习区的大神——英国剑桥大学经济系大一学生“彭酱酱LINYA”。她在参加剑桥大学面试前一周发起了“study with me”24小时不间断学习挑战活动的vlog,直到今天,还有人不断观看,作为每日激励自己的必看视频,实时弹幕达6933多条。也许知乎网友@李四四 对于她的评价很适合作为今天文章的结尾:“在现在这个缺乏自制力的社会,她的自律可以说带动了很多正在学习但是缺乏动力的人……我们都可以看到一个优秀的人是如何学习、如何生活、如何把握时间的,也能看出,别人的优秀不是没有原因的。”